風疾雲湧如海浪濤濤,遙遙望去,煞是壯觀。
一艘木船在雲海濤濤中平穩疾馳,皎皎月色似銀紗傾灑,鋪在甲板上一層銀輝。
一張低矮木桌前,李秋白席地而坐,眯眼打盹兒。
他麵前是一棋盤,無子。
“躲躲藏藏,當我眼瞎了?”恍恍惚惚中,李秋白忽然說了一句。
一道金光驟然在雲海中掠出,墜落在甲板上,是個青色儒衫的老秀才,風塵仆仆,像是走了很長的路。
那一身衣衫洗得發白的老秀才扶了扶身後的行囊,扶著腰哀歎道:“我這老腰老骨頭呦,遭罪,真是遭罪。”
李秋白眼皮都懶得抬一下,隻是鼻腔裏發出一聲冷哼。
老秀才臉色一僵,又笑嗬嗬坐到的老人對麵,沒臉沒皮道,“我這不是閑的沒事,到處遛遛嘛,本來是曬月亮呢,一睜眼頭頂有靈機一閃而過,就好奇上來瞅瞅,碰巧碰巧。”
李秋白顯然沒有聽他長篇大論的耐心,直接道,“說!”
老秀才咳嗽兩聲,有些無奈又小心翼翼,“你真打算將他送去那個地方?”
李秋白睜開眼,斜睨了他一眼。
老秀才有些心虛,縮起脖子,故意左右張望。
李秋白嗤笑了一下,也不在意這個曾經是儒家聖人,如今也就是個潑皮無賴的老人裝傻充愣,“否則呢?”
老秀才有些無奈,“年紀到底還小,你現在把他丟進去,以後出來個大魔頭,豈不是可惜得很。”
“主公的眼光可不會如你這般差。”李秋白語氣有些譏諷。
老秀才一臉悻悻,訕訕道,“話不能這麼說……”
李秋白語氣不善,“那說說龍蟒之爭?”
老秀才神色一滯,低頭不說話了。
許多年前,這老秀才也是叱吒風雲的人物,嚴格得說,名動天下的青雲學院便是這個老家夥和幾個老家夥一手創辦的。
那是還是百家爭鳴前期,儒,道,法三家初展鋒芒。
後來,嬴王時期,天下一統,大興改革,三家爭辯,最後因為一個克己複禮的理論,引發了焚書坑儒。
所坑非儒,而是方士。
因為此事,儒家徹底退出了三家爭雄的舞台,一蹶不振百年,直到後來嬴王朝因為天災**徹底覆滅,天下再次大亂,儒家門生才漸漸出世,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隻是,此時的儒家,老秀才已經成了掛在祖師祠堂的一幅畫,反而是真正收入關門弟子的三個徒弟大展鋒芒。
可這恰恰是老秀才對這個世間徹底沒什麼掛念的原因之一。
想當年,他風光之時也曾門徒無數,名滿天下,可真正願意收為關門弟子的不過三人。
結果,一個離經叛道,做了這個天下的罪人,可最後卻過得逍遙,成了整個天下的大恩人;一個另投門戶,如今成了其他人的老祖宗,日子同樣滋潤;最後一個丟了聖賢書,學起了劍術,天下之事,不過一劍的事,還得了個酒劍仙的美譽,這個酒劍仙絕對與宋成薪的劍仙不是一個檔次,可最後還是落了個生死不知的淒慘下場。
當然,讓老秀才不再說話的,自然不是想到了自己的沉屙舊事,而是心中有大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