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暗淡,樹冠茂密,枝葉縱橫交錯。
寧君惜看著樹葉在夜風中搖曳,偶爾眨一下眼睛,很平靜,或者說安定。
就像幼年時,難過上一陣子後,他可以鬆一口氣,然後什麼都不想得睡覺。
他已經醒來有一段時間了,昨日或者應該說昨夜很難熬,就像幼年時的那般難熬,讓他睡醒有種恍若隔世的錯覺。
他記得以前老頭子跟他說,老天爺給了人一條命,苦難熬過一次,人便算再多一條命。
雖然已經知道隻是謊言,現在他卻忽然又覺得也不算謊言。
少了一條命,又多了一條命,豈不就是還剩下自己這條命嘛。
一片樹葉悠悠蕩蕩飄落下來。
寧君惜閉上眼睛。
樹葉接著落到他鼻梁上。
他從腦後抽出一隻手來,將樹葉拿起來,舉在麵前細細端詳。
光線黯淡,看不太清楚脈絡文理,不過依舊線條流暢。
小葫蘆不知道在想什麼,忽然跳起來,速度飛快,順著寧君惜胳膊爬上去,將葉片搶過來,往嘴裏一咬,然後張開兩隻小手臂,眨巴眨巴眼。
寧君惜輕笑了下,將另一隻手也從腦後抽出來,抓住葫蘆柄晃了晃,放了下去。
一時沒注意,胳膊肘就撞在一個腦袋上。
寧君惜眨眨眼,動了動身子,衣角被那個小貓一樣蜷在寧君惜身邊的少女壓著,一時間抽不出來,便閉上眼,裝睡。
那個睡懵了的少女還沒回過神來,揉了揉腦袋,嬌氣道,“哼,誰打我?討厭!”
“剛走了個毛球,又多了隻大貓。”寧君惜心中默默吐槽。
“竟然還沒醒。”絲絲很快注意到寧君惜,見他雙眸緊閉,眉頭微皺,便錘了他一拳頭。
竟然還讓她等著,這家夥太可惡了。
“唔……”寧君惜痛呼一聲,睜開眸子,“你謀殺嗎?”
絲絲一愣,驚喜道,“你醒了!”
瞬間,她又哼哼起來,“你醒了不起來,裝睡做什麼?”
寧君惜悶悶不說話,他嚴重懷疑剛才那一拳頭是這丫頭蓄意報複。
絲絲不愧是精靈古怪的性子,很快就不計較這一茬兒了,眸子亮晶晶的,“寧君惜,你太厲害了,我以前實驗的那些人都鬼哭狼嚎的,聽得我雞皮疙瘩一身又一身,也就你一個一聲都不叫的。”
寧君惜撇撇嘴,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之後,你準備做什麼?”
“什麼?”絲絲茫然。
“還有不到一百人,你打算怎麼做?”寧君惜說得更清楚了些。
絲絲眸子一亮,猛拍寧君惜肩膀,“你想跟我一起,上道上道,我正好無聊,極好極好……”
“我不習慣跟別人同路。”寧君惜打斷。
絲絲一把揪住寧君惜衣領,拔高聲音,“你說什麼?”
寧君惜咳了兩聲,“我欠你兩份人情,以後有機會會還你的。”
絲絲鼓起腮幫,皺起鼻子,脾氣就上來了,九頭牛都拉不回來,“不行,你還了才能走,否則就別走。”
寧君惜扯了扯嘴角,“你看我又髒又亂的,你不嫌棄啊?”
“不嫌棄。”絲絲微微仰頭,哼哼道。
寧君惜無奈笑笑,“
那我要找些東西,你不要拖後腿。”
絲絲從鼻腔裏發出一個冷哼,“誰拖後腿還不一定呢。”
寧君惜拍拍絲絲抓著他衣領的手,“鬆開了。”
絲絲瞪起眼,剛想回一句不鬆,猛地反應過來,撇撇嘴,鬆開手,“做什麼?”
“弄些東西。”寧君惜整理了下衣服。
“比如呢?”絲絲好奇道。
“毒藥。”寧君惜頭也不抬。
絲絲撇撇嘴,露出一個鄙視的表情。
寧君惜視而不見,“會很無聊,你確定要跟我同路嗎?”
絲絲沒回答,淡淡哼了一聲。
……
“喂,寧君惜,這個什麼東西?”
“空桑,一種性寒的微毒草藥,與夏耳,米鱗,和幾種比較尋常的輔藥可以製成麻醉藥。”
“這個?”
“絲絲……口袋漏了。”
“啊?誰讓它那麼小的。”
“……”
“這個呢?”
“牛筋草。”
“做什麼用的?”
“落雨盒的零件。”
“是什麼東西?”
“唐門中有一種暗器機關叫暴雨梨花針,將數百銀針放在一個盒子裏,可以一時間同時發出,迅疾又密集,宗師境一下的人幾乎沒有失手過,裝針的盒子叫落雨盒。”
“這麼文雅的名字,聽得我一身雞皮疙瘩,這個呢?”
“雷果……”
“果子?那能不能吃?”
“別咬,拿過來。”
“做什麼?”
“過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