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皆穩紮穩打,隨著落子的越來越多,步步為營的局麵愈發根深蒂固,以至於漸漸形成了大片的僵局。
兩人的落子速度便漸漸放緩下來。
場中明眼人不由驚疑,暗道莫不是要成平局?
以旁觀者的角度來看,這局棋實在中規中矩,因為套用定式,顯得整個棋路有些刻板無趣,很不客氣得說,若不是對弈一人是公孫芷,圍觀的大半人都不會過多停留。
可手談雙方的基礎實在紮實,才弄出了如今這番乍一看很普通,多看兩眼還是普通,可想破局就無從下手的僵局。
所以,這便也成了妙棋。
寧君惜撚子在手指間擺弄,遲疑不決。
讓寧君惜來看,這局棋實在沒什麼意思,隻是讓他很為難。
落一子算十子,是真正的行棋者的基本能力。
寧君惜學棋兩年多點,目前還做不到這一點,掌控全局更是力不從心,所以李禪所說的平局他並未刻意追求,而是以那些棋譜定式穩紮穩打,免得被李禪看出自己的老底來。
卻不想對麵這個公孫芷不知是有意試探還是其他,竟然跟他走得是同一路數,而且公孫芷的棋藝應該在他之上,以至於寧君惜隻能跟著她的路子走。
以寧君惜的推演,銳意進取可能會比較容易破局,但這種辦法最容易透漏老底,棄子認輸更是突兀,便隻能硬著頭皮往前走,便弄成了如今這個局麵。
但這就讓寧君惜不由心中遲疑,這局麵可是公孫芷刻意所為,又為何這般做,想幹什麼。
對於公孫氏,寧君惜在虛無洞天的書庫裏倒是也有了解過,在嬴王朝時屬於大姓,並非皇親國戚,卻因門風極佳,特別是公孫氏的《大夢浮生》,公孫氏在嬴王朝的治理上卓功偉建,地位與皇親國戚無異,後來嬴王朝覆滅,公孫氏懷璧其罪,被追殺利用,便日漸沒落,最後銷聲匿跡,《大夢浮生》也不知所蹤。
洛京的公孫氏是不是當年公孫氏,書籍上沒有明確記載,寧君惜也不敢妄自揣度,但這女子絕對不是個好對付的角色。
所以,寧君惜有些遲疑,是該先發製人,還是繼續虛與委蛇。
公孫芷自然也看出寧君惜並未動用真本事,見寧君惜遲遲不落子,下巴抵著手背,有些幽怨,“公子莫不是看不上小女子?”
寧君惜試了幾個位置,最後落下,苦笑道,“在下棋力淺薄,實在拿不準分寸。”
“公子過謙。”公孫芷沉吟幾個呼吸,落下一子。
寧君惜愈發無奈,抬頭看了眼李禪,深深呼吸了口氣。
接著,他落子便沒了章法,一頓一子,好好一局棋隻下了幾子便被攪得亂七八糟,看得場中之人目瞪口呆,還有些人拂袖直接走了。
好好一盤棋,被似乎稚童塗鴉地糟蹋,實在是惋惜得很。
最後,自然是寧君惜輸得很慘。
勝負分出後,公孫芷並未說話,隻是微微頷首,便往三樓去了。
二樓上的剩下人看著寧君惜,麵色古怪。
寧君惜卻是拉著李禪直接下樓。
在樓梯上,寧君惜似乎心有餘悸鬆了口氣,“我以為他們要打我呢,還好還好。”
李禪沒好氣道,“我還想打你呢。”
“我覺得那個公孫大家沒安好心。”寧君惜一本正經說。
“白瞎了這麼好的一次機會。”李禪敲了寧君惜腦袋一下,力道不輕,“走吧,明日你可就真是貽笑大方了。”
寧君惜捂住腦袋,嘀咕道,“過兩天就走了,怕什麼。”
“你這家夥。”李禪點了點寧君惜,有點無奈,又忽然點頭道,“還行,繼續保持。”
說完,他繞過寧君惜下樓去了。
寧君惜莫名其妙,眨眨眼還是沒明白,索性不再理會,趕緊小跑下樓。
……
清平樓下停了三輛馬車。
此時,清平樓三樓多了七個年紀大小不一身份各不相同的人,皆衝包下了整個清平樓三樓的俊朗少年低頭施禮。
少年卻是麵色陰沉,並不應承,這些人便繼續保持欠身前傾的施禮動作。
年紀尚小的一對雙胞胎雖然不明緣由,卻是眼力勁兒極好之人,低頭一言不發,盡量不讓人注意到自己。
十幾個呼吸的沉默,少年抬頭視線冷冷掃視七人,最後落在麵前茶杯上,淺抿一口茶水,“世子殿下去哪兒了?”
七人自然沒有說話的。
“當時,他說什麼了?”十年聲音冷了幾分。
背負大戟的中年男人沉聲道,“殿下隻是讓我等入城與郡主彙合,一切如常,並無其他吩咐。”
少年視線清淩淩投過去,“若是嶽磐前來,如何應付?”
“殿下未說。”中年男人頭略微低了低。
少年嗬了一聲,“還不是讓我給他收拾這些爛攤子。”
她忽然困倦起來,很沒精神揮揮手,“滾滾滾,看著就心煩。”
七人便再施一禮,在三樓散開。
……
歌水軒一樓,銜觴賦詩者有之,撫琴作曲者有之,談笑風生者有之,但對於絲絲來說,無聊加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