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目睽睽下,寧君惜一夕成名了。
一連幾天,寧君惜茅廬前都會擠了幾十個孩子,時不時探頭探腦,寧君惜一出門,烏壓壓得跪一片。
忘情穀的稚童們對寧君惜的態度從不怎麼在意頓時變得恭恭敬敬,但凡寧君惜走過之地,附近的稚童必定匍匐,但凡被寧君惜問一句話,必定戰戰兢兢,之後開心得找不到東西南北。
天真的稚童都把寧君惜當成了被請下來的神仙了。
而且,那作惡的東西也很給寧君惜麵子,這幾天穀裏太平無事。
可便是如此,寧君惜別說一張嘴,便是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楚了。
巧合?
天底下哪有這麼巧的事,連寧君惜自己都不信。
因為這兩天清靜,落英又將花祭的事往後壓了壓,幾人出穀的事也沒了動靜,李禪幾個人倒是無所謂,隻寧君惜渾身不自在,跑去跟李禪提了次什麼時候出穀的事,結果李禪事不關己敷衍,管吃管住的,你急什麼?
寧君惜被噎得說不出話來,憤憤拂袖出去了。
落英倒是淡然,隻是單給寧君惜送了些瓜果零食,還送了幾件衣服,以至於絲絲和王春燕常來他屋裏蹭吃的。
寧君惜自個兒想了幾天,也沒想明白,那陣法為什麼會自己啟動了呢,他也懷疑是不是高台下麵還有一個聚靈陣,人在上麵就能自行聚靈,可他去看了幾次都是無功而返。
玉石也是懂陣法的,過去看了看,與寧君惜一樣茫然。
最後,寧君惜索性破罐子破摔,在花海裏轉悠,憤憤想等他把花海裏的大陣破了,就把李禪一個人丟在這裏,讓這混蛋耍他。
這幾天寧君惜越想越覺得李禪執意進來,就是想讓他捅這個簍子然後騎虎難下。
在外轉了一天,回茅廬裏又畫陣圖到很晚,寧君惜這幾天是真發狠,沾床就能睡著。
臨近黎明,茅廬窗戶被輕叩了下。
寧君惜眉頭皺了皺,稍微有點起床氣,“進來!說!”
“他們走了。”孤風聲音淡淡。
“走便走了……”寧君惜煩躁翻了個身,又猛地反應過來,一下子坐起,“誰,走哪了?”
“他打昏了玉石和死神,都出穀了。”孤風語氣依舊毫無波瀾。
“出穀了……”寧君惜扶額,幾個呼吸苦笑起來,“這就把我賣了……罷了罷了,我自己來接這個果,怎麼跟老頭子一個脾氣……”
他兀自嘀咕了一陣子,穿著靴問,“玉石和死神呢?”
“在外麵。”孤風依舊淡然。
寧君惜稍微一想就知道,兩個人在外麵跪著領罰呢,他正煩著,也沒好臉色給外人,頭也不抬道,“這裏不是黑暗峽穀,我不是蕭閣主,你們若是想領罰,去黑暗峽穀領去,別在這裏膈應我。”
外麵的人都不是聾子,自然能聽到寧君惜的話。
孤風眼神閃爍了一下。
“他們可留下字言片語了?”寧君惜抓起外衫披上,撓了撓亂糟糟的頭發,順手扯了發帶。
孤風將三張紙條遞過去,“隻有這些。”
寧君惜瞟了眼上麵第一張紙條,寫的是:我先出去了,外麵等你。後麵還加了個笑臉。
寧君惜扯了扯嘴角,果然是絲絲的風格。
他又看第二張,上麵也寫了一句話:死了給你收屍。後麵加了個鬼臉。
“這個更過分。”寧君惜心中評價,又去看第三張,上麵寫了一個字:困。
寧君惜心裏抽了一下,那種不太好的預感更明顯了些,可他又說不準是什麼,便捶捶腦袋,“我一會兒出去一趟,你們不用跟著。”
孤風悄然離去。
寧君惜去銅盆那邊撩了捧水在臉上,大冬天的清涼頓時讓他又清醒了幾分。
他拍拍臉頰,吐出口氣,轉身收拾自己去了。
……
忘情穀中,昨夜竟下了雪,稀稀疏疏鋪了一層,晨光熹微,整個花海都難得添了分出塵。
寧君惜出門見到,愣了愣,才恍然,昨日正巧也是小雪,小雪時節下小雪,還真是巧合得很。
他沿著茅廬前的小徑緩緩而行,走了一頓飯的時間,見到祭台在薄霧間隱隱綽綽,還有隱隱約約的一個人影。
他腳步微微一頓,遲疑了下,還是上前。
在距離那人不足丈量時,那人轉頭微微一笑,“一禪禪師讓我瞞著你,否則你斷然不願留下。”
寧君惜扯了下嘴角,“無論我願不願意,已經留下了,落穀主不妨說說有什麼打算。”
落英微微搖頭,“我也不是強人所難之人,隻是我一人實在做不了什麼。”
“我看那陣法是雙人陣,一人斷不可能啟動,既然家師能布置出這種陣法,我想,之前穀中也不止穀主一人吧?”寧君惜微微仰頭,看著那座兩人高的祭台,聲音清清淡淡。
落英笑笑,“這裏,本來就不止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