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四撣塵後,哪怕寧君惜也不得清閑了,領著林瀟三個少年和嶽磐家三頭大白熊,後跟著十方,李柳兒兩個孩子,在虛無洞天雞飛狗跳了三天,虛無洞天也漸漸多了些世俗的煙火氣。
竹樓上掛起了一串串紅燈籠,窗戶紙上也裝飾了窗花剪紙,跨水木橋上纏了五彩絲帶,其上裝點了一顆顆寧君惜琢磨出來的黃色燈籠草和細小鈴鐺。
清涼湖四周的草木上被裝點類似的小物件,古樹林邊靠著小徑的方向更是掛了兩排幾百個燈籠,一直延伸到小徑那頭。
天色一暗下來,竹樓四周便是五光十色,瑩瑩的光芒映在湖水中,與星光交相輝映,迷人眼目。
不光是清涼湖附近,蘇媚的狐仙塚,嶽磐的白熊洞,白柔的閑坐小居,陳厘的陳府,江暖的茅廬也都被寧君惜幾個人大張旗鼓收拾了一番,便是狐仙府也少了幾分狐仙囈語的詭秘,世俗了許多。
一切煥然一新。
因為多了幾個勞力,今年的布置格外幹淨利落,等到臘月二十八,寧君惜幾個人仔細一想,已經沒了活,不由麵麵相覷。
嶽巍便笑眯眯提議,把三個年輕人丟回雪原裏繼續遭罪,嚇得三個年輕人臉一下子垮了。
還是李禪提議,索給一夥兒年輕人放個假,快過年了,人家氣騰騰的少年人能沒有點自己的打算嘛。
這個提議得到了一眾人的一致讚同。
林瀟三個遭罪了幾個月的少年難得清閑,洗了個澡便靠在牆根老漢似的眯著眸子曬太陽,不想再動彈。
寧君惜打算去雪原裏看看,自然不是去遭罪,而是去看那些名義上屬於他的那幾個人。
雖說有人管著,可他一直不聞不問,也不像回事。
……
寒風嗚咽鬼哭號,白茫茫不見天地。
一道金華穿越無盡風雪,驟然停下。
嶽磐穩住形,伸長手臂將寧君惜放下,“這兒。”
寒意凜冽,狂風吹得人去露的皮膚生疼。
寧君惜微微皺眉,緊了緊大氅,抬頭環顧了一圈,並未看到人,便往前走了幾步,在一堆半人高的雪堆上敲了敲。
那雪堆微微動了動,緊接著搖晃起來,白雪簌簌,忽然從中伸出一隻蒼白手掌。
寧君惜退了半步,耐心等著。
沒一會兒,從雪堆中鑽出一人來,唇作雪色,麵色青白,黑發之上染上一層雪鹽,上衣袍更是僵如鐵塊,卻是個熟人,死神。
他牙齒咯咯打顫,倒是少了些之前的漠然,僵硬點了點頭。
“什麼時候結束?”寧君惜知道這是嶽磐這種大白熊的煉體法門,雖說殘酷了些,熬過來效果卻也是立竿見影的,聽說小小嶽現在便在熬練,不過是以冬眠的形式。
“隨時。”嶽磐上下打量著死神,心中微有遺憾,人族的體魄果然比不得它族,隻是三便已經接近極限了。
寧君惜並不知道這夥兒人是嶽磐用來嚐試的第一批用異族煉體法門錘煉體魄的,能不能熬下來很難說,但也覺得不太妥,“將他們都叫出來吧,凡事也要有個度。”
“先進屋,老孫出來叫。”嶽磐拍了拍死神肩膀,“你也一塊進去。”
它順手把寧君惜撈上肩膀,另一隻手提著死神,大步往風雪中走去。
沒一會兒,它彎腰鑽進半埋在雪中的冰屋裏,也不敲門,一撞門便鑽了進去。
屋裏半眯著眼睛站樁的老猿猴瞟了他一眼,在看到寧君惜從嶽磐肩上跳下來,才站直背脊,走過去衝寧君惜低了低頭。
“孫爺爺好。”寧君惜回了個禮。
老猿猴卻不理會寧君惜了,轉頭去看死神,上前捏了捏死神肩膀,上下打量。
“別管這猴子,就這臭毛病。”嶽磐見寧君惜有點尷尬,很不客氣說了句,拉著寧君惜去坐,“喝杯茶,回去再病了,你幾個姨娘不罵死老嶽。”
寧君惜接過茶杯喝了一口,打量了下屋內陳設,簡單冰砌的桌椅,牆角堆了一垛草堆,放了一雙大棉拖,別無他物,心中盤算著些事。
老猿猴檢查完了死神,轉跟嶽磐嘀嘀咕咕了兩句,便鑽了出去。
“他們還要待到什麼時候?”寧君惜將一杯茶喝光,摸了摸牆壁,是真的冰。
“這要看你。”嶽磐一股坐在草垛上,“畢竟是你的人,以後還是要跟著你。”
寧君惜哦了一聲,沉吟了下,“那他們會有什麼進步?”
“到時再說。”嶽磐嘿嘿一笑,“看看就走吧,這裏寒氣重。”
寧君惜猶豫了幾個呼吸,輕聲道,“明除夕。”
“有人給他們做餃子。”嶽磐蒲扇大的手掌拍了拍寧君惜肩膀。
……
奇山傍秀水。
素有‘玉龍’美稱的走龍江貫穿奇山峻嶺,在經過刻有“斷龍峽”三個龍飛鳳舞大字的鬼門關時,見兩岸岩壁齊如刀削,山岩上聳,遠處卻有峰巒疊翠,雲蒙群峰,若即若離,一江之水便這般穿山破壁,氣勢洶洶奔騰過境,砰然數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