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稚沒在邱幼遠辦公室等太長時間,說完那段話後不久就自覺沒有再待下去的必要,起身往圖書館走。
大概他來的實在太早,邵朗星還沒進到自習室寫題,而是跟左熠一道站在三樓休息區,麵對麵小聲在說著什麼。
他們是背對著樓梯口聊天,寧稚的腳步聲輕,在還沒被發覺之前,聽到左熠苦大仇深地說了句:“既然是這個情況,那你就更應該讓寧哥去多接觸對他事業有幫助的人啊。”
而邵朗星似乎對這個建議並不滿意,煩躁道:“我知道你什麼意思,可是……”
他看到過路人擦著肩膀從自己身邊走過,下意識回過頭看了一眼,猝不及防地跟正雙手插兜盯著他的寧稚對上了視線。
邵朗星不確定寧稚聽到了多少,皺著眉道:“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
寧稚慢慢地挪到他麵前,鼻尖被冷風吹得通紅:“沒通過考驗唄。”
“邱幼遠不滿意你的作品?”邵朗星一怔,看上去有些意外:“不應該啊,他跟spray合作了很多年,應該會喜歡你的畫風才對。”
寧稚笑笑:“哪兒有那麼容易,說不定人家就是突然審美取向變了……左熠不是說他跟spray解約了嗎,沒準就是因為雙方達不成一致才會這樣做。”
說到這裏,寧稚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他轉頭望向左熠:“現在網上還一點信兒沒有,你是怎麼知道邱幼遠跟spray要解約的?”
邵朗星難得看到他這麼嚴肅的樣子,也跟著扭頭看了看左熠。
左熠則顯得有點無措:“啊,這消息還沒公布嗎,我平時不太關注不知道啊。”
“……可能他們私下已經決定好了,就等找個合適的日子發出去?”左熠自覺好像惹出來了個麻煩,緊張地解釋道:“上次我去跟邱老師提你,他就順便聊起來了,根本也沒有要瞞著的意思呀。”
寧稚沉著臉,一時也不能確定到底邱幼遠是早猜出來了那個畫師就是他,想假意試探一下;還是單純地沒把這當成個需要保密的事,隨口就能往外透露。
他一切對外交涉的事都是黎瓊在負責,具體什麼情況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寧稚用指腹摩擦了一下兜裏安靜放著的手機,現在就想給黎瓊打個電話。
隻不過這時候,邵朗星適時地將手臂搭在了寧稚的肩膀上,成功打斷了他的下一步動作:“反正也跟你沒關係,就別瞎操心了。”
“剛剛不是說要陪你去吃飯嗎?”邵朗星把自己的資料交到左熠手裏,毫無心理負擔地道:“走吧,題晚上回來再寫。”
左熠當然不會拒絕,雙手將東西接過來,聽話地道:“邵哥再見。”
停了停,又將視線挪到寧稚身上:“寧哥也再見。”
邵朗星已經習慣了他的態度,點點頭就抬腳走到了門邊。
倒是寧稚總覺得直接走對不住左熠這份禮貌,停在原地回了個很有儀式感的道別,等回過頭的時候,邵朗星站得已經離自己很遠了。
“看你們在那對著擺手,像兩個孩子似的。”
邵朗星饒有興致地等寧稚快步來到自己身邊,跟他一起並排往外走,笑著道:“你工作這麼多年了,對誰都這樣嗎?”
寧稚一頓,想了想自己之前常打交道的那幾個人。
譬如邱幼遠,譬如鄒蘭穗。
“我這種職業,幾乎算是不怎麼需要社交。”寧稚厭惡地將下巴往領口埋了埋,眼鏡也跟著上了一層薄霧:“……而且,真打照麵相處的時候,也沒什麼人會像左熠一樣,所以感覺挺新鮮。”
邵朗星低聲:“是很新鮮,我長到這麼大也是第一次碰上膽子這麼小的,別人稍微放下臉就開始慌,生怕自己得罪誰。”
他說著,看到寧稚糊了兩片白的鏡片,忍不住失笑:“再悶就看不清路了,摔倒了我可不扶你。”
寧稚知道他說的是實話,摘掉眼鏡放在手裏甩了甩,等恢複到原樣後才重新戴上。
“你知道左熠家裏是什麼情況嗎?”寧稚順口問道。
邵朗星稍微低頭看了他一眼:“你好像對他很感興趣?”
“就是隨便問問。”寧稚彎了下眼睛:“不能說算了。”
邵朗星聽到這個回答本能地有些不快,但自己又想不出不快的理由。隻好搖了搖頭道:“沒什麼不能說的。”
“左熠家裏是做生意的,平時工作都挺忙,還有個十來歲的弟弟。”邵朗星平鋪直敘地說:“一點都不特殊,就是個很常見的家庭。”
“……算了,先不提這個。”邵朗星覺得沒勁,改口道:“聊聊你吧。在圖書館的時候我就發現了,你狀態跟平時完全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