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雪輕搖了搖頭:“約哥哥,你又在騙人。你明明現在在難過。”
沈約掬起一片樹梢上凝起的冰花,冰涼的觸感從指尖傳過來。
“雪輕,回去吧。”沈約道,“再不回去,你個小丫頭片片的可就真的要病著了。”
楊雪輕知道他不想說,也無可奈何。
楊雪輕和沈約相識幼時,楊家來金陵為沈老夫人賀壽,彼時楊聽昶恰好有事出去了,但楊雪輕跟著去了。
楊雪輕印象裏的沈約是驕傲的,甚至是驕縱的。但是現在的沈約,似乎在逃避著什麼。
楊雪輕故作輕鬆,道:“好嘛,回去就回去。我才不想知道呢,哼。”
按原本來說,作為新科探花郎的沈約這幾天應該會忙得厲害才對,但是沈約統統推掉了那些上門的寒暄和祝賀,用自己出去了這一個借口搪塞了過去。葉霜雪知道他的脾性,隻是將人都好一頓解釋,沈長耀則是一臉的恨鐵不成鋼,但是想想沈約考了個探花的榮耀事也就作罷。
沈約沒想到那麼快就到了瓊林宴,沈約本來想去見一見楊聽昶和唐雋、唐夜等一眾人,但不知道怎麼的他們都恰好有事出去了。
沈約對當今聖上也沒有一絲印象,但是聽說鄭隱也是自己的發小,便肆無忌憚地看了去,所以新科進士都低著頭,沈約這一抬頭就格外的顯眼。
“沈約。”
坐上的鄭隱年長了些許,已然有了及冠的成熟骨骼,但是那清絕的眉眼風采卻更顯得濃鬱了幾分。沈約道:“臣沈約,叩見陛下。”
這禮是極簡的,雖然禮部尚書的眉已經皺到不能再皺了,但是鄭隱卻是笑道:“果然是真性情。朕聽聞你前些年一直身子不爽,靜居金陵這些年,不知道身子好了些麼?”
沈約道:“沈約謝陛下關心,臣的身子已無大礙。”
鄭隱看了看沈約,拂了衣袖走下來,走到沈約身邊,輕語到僅有兩個人可以聽到:“你若是待會不想在瓊林宴上拘束著,可以說自己身子不爽先行離開,我會應下。”
!
沈約心下壓住驚詫,笑著小聲道:“謝陛下。”
“你我之間,無需客氣。”鄭隱小聲道,“你還真是把我們都忘光了。”
沈約笑笑不說話。
鄭隱離開,重新坐到高位上,道:“薄山何在?”
“臣在。”
沈約隻見一個身著一身墨藍官袍的男子出列,身如玉鬆,麵如懸玉,唇一直是揚起的,鳳‘’眼微微挑起,端是世間少有。
“薄山,拾得初入朝堂,許多事都不甚明白,“”鄭隱微微闔眼,“朕思量著你處事謹慎,想來拾得由你來教導最為妥貼。”
季寒瞥了一眼沈約,那人今日的官袍朱紅得像水墨朱砂抹上去的一般格外惹眼,季寒道:“沈探花為人機警,少年才高,然而才高之人向來心性頗高,想來做不得我身邊翰林院編修。”
沈約聞言心中一梗,而朝堂上的其餘百官也是一陣沉默。
百官心裏也拿捏不準季寒心中所想,前些兒沈約是被季寒力薦為探花的,現在說什麼做不來翰林院編修,竟然是連個正七品的官也不給了?難道真的是要對太後黨的這一點點文官勢力趕盡殺絕了?
鄭隱看了眼沈約表情,不由一笑:“薄山的話是直了些,不過話裏的’心性頗高’也確實沒說錯,不過少年人心氣高些也沒事。既然薄山你擔憂拾得不肯高位低就,那就讓拾得在翰林院典簿的位子上好好曆練著先吧。”
本來探花應予以正七品文官品階才是,而沈約這竟然生生成了從八品,真是一口新血沒澎湧而出。
沈約瞄了一眼麵上笑得人畜無害的季寒,總覺得這人和自己八字相克。
沈約正要上前謝禮,季寒卻上前道:“陛下誤會了。臣認為沈探花年少高才,本來在臣身邊做事便是辱沒了沈探花的才能,如若沈探花為內閣侍讀,不僅不會辱沒探花,也正是臣職能所在。”
百官麵上帶著震驚,雖然都是老狐狸,但是這從翰林院典簿到內閣侍讀跨度太大,顯然是不合規矩的。這季寒該不會腦子壞掉了吧?內閣侍讀可是正兒八經的正六品官階,探花出身再好,也不能直接進閣吧,更何況沈約還是沈太後的娘家人?再說了,陛下也肯定不會答應的吧。
鄭隱聽聞略略做了思索:“朕覺得這還是有些不妥。”
季寒清雋的眉目籠著漫不經心:“臣覺得,探花郎本來在國子監讀書便少有才名,五年前世子因故誤了科考,沒有和世子同生,臣深感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