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沈約黯然道。
季寒道:“你父親一事,是下了朝後聖上留的,但是聖上也是沒辦法,寒山的賬簿明明白白寫著。”
“我父親不是那樣的人!”沈約的聲音帶著一點哽咽。
季寒道:“我不想要知道你父親是怎麼樣的人,但是我知道你是怎麼樣的人。我已經命人將令尊這件事扣下來了,沈長耀的案,我會親自查辦,不會冤枉他一分。”
沈約對眼前的人有一種莫名其妙的信任感,聽了他的話心中好過了些。
可是,明明才第二次見,這個人是怎麼能用這種負責的口吻說出這些話的?
須臾,沈約想到什麼,道:“季寒,不對。”
“何以見得?”季寒直接聽懂了他的話裏之意。
“你不覺得實在是太巧了嗎?”沈約想了想,“在朝堂之上,聖上才發話要你去寒山治水,旨在大釗和大月一事,而後就傳來我父親寒山堤壩受賄一事,想來,是有人已經算好了的。”
季寒像是在看個孩子,道:“然後呢?”
沈約繼續道:“看來聖上要和大月互市這件事情,早就被有心之人揣測預料了,此時先傳出青三洲提督公然受賄修築堤壩巨款,卻是能夠引起我們對寒山堤壩的重視”
這話不通。如果是有人蓄意要破壞寒山洪水阻攔堤壩,又怎麼會讓沈長耀在此時出事?要是沈約是有心人,沈約至少要趕在季寒趕赴青州之前動手,讓洪水徹底將寒山的一切基礎建設全都毀掉,這樣最為保險,既不會引起季寒的注意,畢竟寒山發大水是常有的事,又可以讓大水將一切證據都徹底毀掉,實在不需要現在將沈長耀的事情捅出來。
季寒眼裏有些笑,沈約看的有幾分郝怒:“你既然早就猜到了,怎麼不說!”
季寒道:“等你緩過來。畢竟,探花郎的腦子遠遠比不上這張臉出類拔萃。”
沈約白了他一眼,道:“既然是有人刻意提醒,現在季少傅該做的不是在這裏戲弄我,是趕緊派人去寒山守著那金貴的堤壩。”
季寒道:“不必了。”
“什麼不必了?”沈約有些疑惑道,“等等,你不會是說?”
季寒點點頭。季寒眼裏有沈約清清楚楚的映像,唇還是笑著揚起來的,“寒山早就發大水了。”
什麼!?竟然真的是這樣!
沈約驚詫地看著季寒,道:“為什麼落京沒有接到消息!?寒山的縣令是幹什麼吃的,還有青州的郡守,這麼大的事情竟然敢一直忙著隱瞞不報,是想掉腦袋麼!”
無數寒山的百姓。隔個幾年的大水,已經徹底將寒山的百姓的日子衝毀了,盡管如此,寒山世世代代都沒有離開過他們生長的地方。就算那片讓他們有所依靠的寒水讓他們既死又生。
沈約看著季寒,季寒同樣也看著他。兩人心中雖然都想到了這個,但是無論是誰都始終沒有說出自己心中想的話。
季寒道:“前日之時,我便接到了寒山大水的消息。”
前日,連大月和大釗互市都沒有提出來。沈約道:“這些人好大的膽子,竟然為了阻止互市做出這麼蒼天可誅的事情。”
其實沈約不明白這些東西。沈約在金陵的時候就聽說了當今撲朔迷離的政勢,曾經權盛一時的太後黨與如今逐漸成長起來的皇帝黨,曾經的吳寶鏡勢力隻剩下殘枝末節,現在,是太後一黨與皇帝黨的角逐。
沈約雖然生於沈家,但是從來沒有卷入過兩黨的鬥爭。這是破天荒第一次,但是卻絕對不是最後一次。
這次互市的最大阻力,除了寒山的大水之外,還有就是太後黨的瘋狂反對。
大月與大釗互市當然無所裨益,但是鄭隱真正看上的卻是大月的位置。大月在大釗的西南,而燕雲就在大月的正上方,本來從燕雲十二州回到落京需要大約半個月的車馬時間,但是一旦大月與大釗邊境互通友好,那麼燕雲完全可以借道大釗與大月的邊境,長驅直入地到落京,時間就直接壓縮到四五日,這對於戰事來說,簡直的要命的。
畢竟如今,在兩年前的祭祀大典上,燕雲王唐夜極其受到當今皇帝的寵愛以至於皇帝令人將身邊原本屬於皇後的位置讓給唐夜的事情已經廣為流傳,甚至有風流軼事傳出皇帝與那燕雲王有斷袖之癖。
如果這件事成了,就算太後黨的兵權勢力再怎麼強勢,也務必要考慮上這一點。
“不過是各為其主罷了,蒼天可誅?”季寒微笑道,“那都是弱者對強者的畏言。”
沈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