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本日記上麵的字比自己寫的好看多了,比現在的自己寫的好看的多了,字體倒不說多麼的有差別,但衛戈相信這自己絕對不是出自自己。
自己從19歲一直到現在,寫的字並沒有說好看度上了兩個層麵,半個層麵都沒有,而且寫字這件事情——這是一種天賦吧。大腦裏的某個部分控製著我們輸出的字體,而字體是很難輕易改變的。所以在某些時刻斷案,也會利用到人的字跡。
雖然這個人的文筆很好,雖然這個人把每件事都寫得那麼清晰,好像真的存在著這樣一個悲傷到極致的40歲的衛戈,雖然19歲那年遇到的那個自己,也勸說著自己要珍惜什麼,或者改變什麼,又或者不要改變什麼——即便種種事情都給予了他一個合適的理由去相信這本日記就是出自40歲的衛戈,即便最需要相信這件事的人已經相信了,但是衛戈本身不會相信這件事情。
就憑他自己對江絮晚的愛。
這幾年以來,衛戈都憑著這份愛意,一直默默地守護在她身邊,他同樣的相信不論過去多少年,自己會繼續這麼做的。
隻要陪伴著江絮晚,自己就能夠幸福。絕對不可能變成那樣個孤僻的自己。
憑著這樣的想法,他又把日記翻看了一遍,想要從中查出蛛絲馬跡來。
不過那天晚上,由於江絮晚的那份脆弱,又由於自己的某些困意,最後他也沒能看出個所以然來,隻是帶著滿腔的質疑。
於是他幹脆把這本日記給拍了幾張代表性的照片,又完好無損的,放回到了那個封鎖的抽屜裏麵。
雖然這樣做真的很不對,很抱歉——但是看過日記之後的衛戈相信自己做出的舉動是沒有錯的。
後來他去找人鑒定這個日記的字跡跟自己的字跡有多少重合度,沒想到得出的結果是——慧哥自己的猜測果然是真實準確的。
這本日記並非來自自己,或者說並非來自那個40歲的衛戈。
確信了這一點之後,衛戈又挺而走險,找來了一個黑客,自己請求他幫自己找出這份字跡在這個世界上的存檔人——這很困難,並且是違法的。
所以黑客先是拒絕了衛戈,“這件事可是觸碰到法律的,我不能隨便幹事。出多少錢都不行。”
衛戈本身也是帶著猶豫的態度鋌而走險,想要找出這份字跡的存檔人,聽到黑客以法律的緣由拒絕自己,他也算是放棄了八九成。
直到,剛剛。
就在剛剛,那個黑客給自己發來一條消息,“你說巧不巧,剛好能幫你到這裏。”
他拍下了某麵牆上某張便簽上寫的字——而很湊巧的是,那是一家便利店。
帶著這份困惑還有滿滿的質疑,衛戈前往便利店,直奔那麵牆——對照著照片找到了那張便簽。
然後在這一瞬間,衛戈腦海中忽快忽慢的震動震得他眉頭緊皺——很明顯的,衛戈的心中已經對這張便簽有了答案。
接下來所有的事情都水到渠成,他也似乎找到了這整個秘密的最初的軌道。
所以,他找到了鹿子睿的住處。
然而一直以來都沒有特意躲著衛戈的鹿子睿,今天去憑空蒸發了一般——當衛戈驅車趕到那個地方的時候,他發現那棟房子居然空了。
居然就這麼空了。
空的讓他覺得很是突然。
不過他並不害怕找不到鹿子睿,恰恰相反是因為今天這棟房子空了,他更加確信鹿子睿一定有事情瞞著自己。包括鹿子睿整個人的落魄,似乎也有了理由。
既然已經找到了日記的持有者,那麼搜索到這個主人就輕而易舉了。至少比起觸犯法律去尋找到字跡的主人,找到已知的日記主人,是一件輕鬆非常的事。
他就這麼開始了自己的搜尋。
一周之後,他得到了答案——鹿子睿現在在某個農村裏務農活,是一個山區裏麵的農村。
因為那邊幾乎與世隔絕,所以幫助衛戈尋找的人,幾乎是翻遍了整座山才把他找出來。
正好趁著這幾天,江絮晚完成了自己的項目,跟沈佳夢一起出去旅遊了,他也剛好有了自己的空閑時間,來找鹿子睿把事情給弄清楚。
這一次再見到鹿子睿的時候,他正弓著背在田裏徒手撿著牛糞。
衛戈眉頭也不皺,直接站到鹿子睿麵前,哪怕周圍都是極臭的牛糞,他的鼻子也沒有聳動一下。
“我找你很久了,聊聊吧。”
鹿子睿直起身來,居然難得的笑了一下——這也是這兩年來衛戈頭一次看到鹿子睿笑。那種不帶有任何偽裝的笑意,發自內心的笑意,豁然開朗的笑意。
“我知道你早晚會找過來的,我也沒有刻意躲你。”鹿子睿主動帶著衛戈往前走,“不然在你朋友找到我的時候,我當天就會逃跑了。”
“我本來以為你會更晚一點才找我呢,沒想到這麼快就發現了。看來江絮晚的隱瞞並不到位啊。”鹿子睿說著忍不住輕聲笑起來。
衛戈幹脆也直言不諱,“是啊,她太信任我了,給了我機會。”
“為什麼躲到這個山裏麵來了。”衛戈把話題往別的地方帶了帶。他也確實有一絲好奇這一點。
他有各種地方可以去躲,偏偏躲到了這個山區,你就好像故意讓人甕中捉鱉一樣。
“我故意的,方便你們抓到我。”他也坦蕩的承認了,並且這份坦蕩中夾雜著一絲清醒和慶幸。
這一切,似乎終於到頭了。
他也不用再繼續“隱姓埋名”式的生活。
鹿子睿想著,起初自己出於一些感情而做了這樣的選擇,最終卻還是不得不放棄。
一開始的所有高高大尚情感與道德,最後還是拜倒在了“無法承受”的麵前。
自己終究不是那個純粹無比的聖人。所以也很難把這件事做到自己生命的盡頭。
是啊,終於結束了。
懷著此種想法,鹿子睿突然停下了步伐,就這樣站在稻田的某一處,抬起頭去看天邊的夕陽和雲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