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雲收這好心的一掃並沒有什麼用。
扶玉秋竟然像是嚇呆了一樣,木然站在原地,任由蛇爬到自己身邊。
雲收一看也急了,心道:“快點用水連青!”
扶玉秋少時被蛇結結實實咬過一口,自此後一見蛇就走不動道。
他瞳孔渙散,怔然看著那雪白的蛇張開大口朝自己襲來。
“快動啊……”瀕臨死亡,扶玉秋心中驚懼,身體卻僵成石頭一動不動,他急得要命,“快動!要死了啊啊……”
可這蛇比火靈鳥要幹脆利落得多,眨眼功夫蛇類尖牙已經碰到白雀的翎羽。
扶玉秋渾身僵直,根本無處可逃,徒勞無功地睜大眼睛,眼睜睜看著那蛇朝自己張開血盆大口……
才剛重生不到一天,難道又要慘死嗎?
他心都涼了,但下一瞬,耳畔卻傳來“轟”的一聲悶響。
扶玉秋瞳孔猛地張大。
周遭的雲霧雲霧猛地化為一根根虛幻利箭,仿佛落雨似的,簌簌射向白蛇。
遽然間,蛇慘烈尖叫起來。
那柔軟的身軀像是被人一寸寸捏碎,骨節扭曲著胡亂掙紮。
蛇類慘叫的聲音奇怪得很,厲鬼咆哮似的,聲聲往扶玉秋耳朵裏鑽。
扶玉秋嚇懵了,隻知道傻傻看著。
一牆之隔的寢殿中。
仙尊收回釋放靈力的手,寬袖垂下曳地,笑著說:“行雲倒是送來個有趣的小玩意兒。”
雲收目瞪口呆,懷疑自己在做夢。
仙尊不是最愛看三族爭鬥嗎,怎麼會破天荒出手幫那白雀?
這種問題雲收不敢問出來,低下頭掩住心中驚濤駭浪,故作鎮定道:“尊上,那蛇……”
仙尊淡淡道:“北河同我說,當年三界蛇族已被他屠戮殆盡——雲歸,你去問問看,為何還會有蛇進來九重天?”
雲穀像是鬼魅似的出現:“是。”
仙尊終於調好了音,隨口說:“把小殿下帶來內殿。”
雲收忙不迭跑出去:“是。”
外殿那蛇已然僵死,扶玉秋像是傻了似的,呆滯看著。
“哎。”雲收走過去,捏著扶玉秋險些被燒禿的尾羽甩了甩,沒好氣道,“還活著嗎?一條蛇就把你嚇成這樣,真是白費。”
扶玉秋滿臉麻木,猛地嗆出一口氣,重新大口大口喘息起來。
若是他現在是絳靈幽草,葉子都得嚇蔫。
蛇啊……
能一口把他吞了的蛇!
扶玉秋驚魂未定,懨懨瞥了雲收一眼,似乎想炸,但想起那條龍尾,強行忍住了。
這龍救了他一命,幽草知恩圖報,能勉強收一收暴躁的脾氣。
“我不像風北河那個狗男人恩將仇報。”扶玉秋心想,“就先不炸這龍好了。”
雲收並沒感覺到扶玉秋對他的“優待”,手簡單粗暴地將白雀一捏,撩開雲霧織成的門簾,進了內殿。
內殿靈力更加磅礴,富麗堂皇,燭火通明。
空曠寢殿中,隱約傳來一陣絲竹之聲。
有人在彈箜篌。
扶玉秋曾救過一名掉落聞幽穀的樂師,當時那樂師為報答救命之恩,便整日為他撫琴奏樂。
聽久了,扶玉秋略懂些音律。
此時這箜篌之音堪稱人間天籟,雲起雪飛,餘音繞梁,聽得扶玉秋受驚疾跳的心髒不自覺緩下來。
“寢殿裏竟然還有這等樂師?”扶玉秋酸溜溜地想,“那活閻羅還挺會享受的。”
雲收踮著腳尖走進內殿。
隨著雲霧織錦的簾子給無聲撩開,正在彈箜篌的人也露出了臉。
沉醉箜篌之音的扶玉秋無意識地抬頭一看,就瞧見那白衣閻羅正披頭散發,眉目溫和地素手撫著箜篌。
扶玉秋:“……”
啐。
晦氣。
他恨不得把剛才的誇獎全都收回來,噎得直翻白眼。
仙尊披著鬆垮寬大的白袍,長發和衣擺曳地,交織出異樣的美感,他撫完一曲後,將修長的手指收起,攏著衣袍緩緩起身悶咳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