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一青季一紅兩姐妹回到香港在酒店好好睡過一覺第二天早上便開始一日的活動。
這次自溫哥華回來是處理遺產問題。
剛巧房產在該個月內漲價廿巴仙兩姐妹覺得運氣奇佳有點興奮自律師處出來便相偕去喝杯茶。
一紅捧著咖啡說:沒想到一向重男輕女的祖母會把兩幢公寓指名留給我們。
一青答:你想想大哥可有回來看過老人家。
大哥不在乎。
這些年來祖母都不喜歡孫媳婦。
一青想起有一年大嫂穿著件黑大衣來拜年打那個時候祖母就討厭這個女孩子。
大嫂的條件是比較差外型資質都普通過了三十養下兩個孩子之後皮膚益發黎黑身段粗壯可是最不討人喜歡的是一張叭喇叭喇的嘴失控無休止地對任何人任何事發表幼稚的意見。
一家子坐在酒席前就聽到她一人聲音批評小菜服務欠佳把侍者呼來喝去一會兒又教訓兒女唯恐搶不到注意力。
老祖母對於自小鍾愛唯一的孫兒娶到一個這樣的妻子暗暗痛心。
一青與一紅則抱著事不關己己不勞心的態度。
喝完茶經過商場兩姐妹駐足觀賞櫥窗。
一青笑道:市麵好不繁榮百足之蟲雖死不僵。
一紅指指一間時裝店我喜歡這件白麻上衣。
一青說我送給你。
進去看看。
襯衫取出一看料子與裁剪都十分好一紅立刻付款心念一動很客氣地問售貨員你們這店同張太太有沒有關係?
一青不知一紅無緣無故問這種無頭緒的話幹什麼可是真奇怪隻聽得售貨員笑答:我們老板正是張太太這一列襯衫卻由她設計。
一青沒想到一紅認得那麼多人。
售貨員又說:既是熟人打個折扣吧。
一紅想一想:替我問候張太太。
說是哪一位呢?
我們姐妹姓季。
好的一定記得。
姐妹倆出得店來一青說:我一向不穿本地設計這件襯衫是例外實在好看。
一紅沉默。
你怎麼不說話了?
你知道你手上的襯衫出自何人之手?
你不是認識那位張太太嗎?
張太太又是誰?
一青十分納罕葫蘆裏有什麼藥?
你有沒有聽過張紹宇這名字?一紅問。
有一紅答:張紹宇是港大的經濟係教授一表人才學識也好。
張太太便是張紹宇夫人。
一青便笑有些女人福氣真好教授這份工作極清高宿舍又大假期多唯一的缺點是發不了財可是這位張太太自己有檔生意想必可以彌補不足。
你說得很對。
我又認得一位倪太太。一青說下去也真好運氣丈夫會賺錢不在話下兒子出身也懂得做生意一下子成為名人。
一紅不出聲。
一青注意到了喂你還有話留在肚子裏。
張太太的本名叫鍾狄意想必是對丈夫非常滿意所以現在出來走用丈夫姓字隻稱自己是狄意張。
一青仍然一點概念都沒有。
一青你記太壞了。
她到底是誰?
她她是你我的熟人。
誰喂別賣關子好不好?
她便是當年大哥那個小女朋友記得嗎大哥為她喝醉啤酒在地上痛哭打滾。
一青張大了嘴。
想起來了吧
她!
可不就是她。
多少年前的事?
十多年了。
這女孩就是今日的張紹宇夫人?
正是一紅笑士別三日刮目相看何況隔了三四千個日子。
是怎麼爬上去的!
大都會裏有的是梯子與踏腳石!看你夠不夠聰明可懂得把握機會直上青雲英雄莫論出身呢。
當中發生些什麼事?
我們隻看到一個開始與一個結局當中發生些什麼事隻能憑想象。
不過都會中充滿傳奇許多既不美又不媚甚至不再年輕的女子轉一個身立時身家論千萬計大家已經見怪不怪。
一青說:我替她慶幸到底張紹宇是個人才並且是一夫一妻光明正大磊磊落落。
這點很重要偷偷摸摸混水撈魚的機會雖然多到底有礙觀瞻。
一青問:你這樣問候人不怕人見怪人家也許不願提起往事。
一紅微笑不怕是她先向我們一個朋友提起的還說當年我們很疼她。誰?
獅子會的郭太太。
這證明狄意張本來可以隱瞞這件事但最終她沒有一則是她坦白可愛二則她不以這件事為恥。
當日郭太太向我說起一紅說:我也動了半日腦才知道是誰。
一青問:你怎麼沒向我彙報?
大哥同她走的時候你剛進師範做寄宿生忙得不可開支也不大在家不大曉得大哥的事。
兩姐妹的思潮飛回去老遠老遠。
當年三兄妹都還隻得十多歲中學剛出來家境不十分好隻能讓長子念大學但是老大自動棄權情願找工作自低做起。
季太太問女兒:季一民搞什麼鬼?
一青答:他要賺薪水替女朋友交學費。
季大太不出聲隔一會兒歎口氣兒孫自有兒孫福哪管得了那麼多一青你已進了師範一紅這個機會給你了。
所以一紅對這件事特別留神不是因為那女孩子大學學位就落在季一民身上而不是她在那個時候身邊有沒有一張文憑真是差好遠季一民戀愛至上放棄學業去支持女友誠屬異數。
一輩子靠自己雙手苦幹的一紅從未在異身上得到過任何物質包括一本拍紙簿對人家的好本領真是嘖嘖稱奇。
一青想起來說:一民第一份工作收入並不好。
一紅笑他今日的收入也不過爾爾。
供了女朋友的學費所剩無幾還有生活費無著落一紅隻聽得母親歎道:怎麼人家養女兒統共不必養。
兩姐妹並不敢出聲。
尤其是一紅揀了便宜設法回饋衣櫃裏才穿過一兩次的衣服總有去處。
一紅隻曉得人家家境差父母離異女孩子早熟很得一民歡心。
李家民主隨得鍾小姐進進出出直至兩年後她同一民分手。
嫌他太過老實吧人才不出眾說話欠玲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