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申半夜起身聽電話是她母親自溫哥華打來。
媽媽我最怕不夠睡要打早些打來。
嗬她母親一聽就不耐煩你聽一個電話就不夠睡你小時候我整夜抱著喂奶還真不夠睡呢。
舒申無奈媽媽。
當然有要緊事才找你你都不知道你多難找十一點十二點還沒回家十二點半又說睡熟了。
你打到我公司不就行自然有秘書幫你登記。
咄!登記什麼?
媽媽到底啥事體?
我下星期回港小住辦些正經事你準備接駕吧。
是母後打算住哪家酒店?
我住你家。
舒申一怔媽媽我家多簡陋要湯沒湯要水沒水。
我喜歡你家露台看出去那個風景。
早知道把窗子給封掉舒申偷偷想。
是母親。
叫司機來接我。
是母親。
母親氣結你還有沒有第二句話?
媽媽屆時見此刻我眼困之極。
可是掛斷電話又睡不著了。
舒中起來喝啤酒。
父母在她十二歲時就分手理由:夫妻間有不可冰釋的誤會。
舒申因此很快養成獨立生活的習慣直至今日。
她也學會與父母維持友誼並且做他們之間的傳聲筒。
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事父母都太能幹事事各持己見幾年前各自搞獨立移民結果一個去了溫哥華另一個去了悉尼並且都追問:小申你也來吧。
舒申決定留在本市。
他們真是好人可是合不來。
前任舒太太現在自稱張女士她恢複了本姓。
年紀漸漸大了對唯一的女兒無限依戀嘴巴卻硬其實住到女兒小公寓來是為著接近舒申。
舒先生在年前再婚。
女兒曾問:媽媽有無酸溜溜?
張女士答:仍有感覺就不必分手他做什麼與我無關。
舒申忽然想到離婚啟事上的自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幹字樣來。
舒申黯然。
父母養下她的時候環境並非太好兩人均需上班又得帶她那樣一個哭寶寶有些精乖伶俐的嬰兒據說六星期就戒夜奶一夜睡到天亮但舒申到五個多月還半夜大哭不知大人怎樣熬過來。
可是轉瞬間大學經已畢業舒申在廣告界亦已嶄露頭角。
張女士時常說:沒想到時間過得那麼快帶你累得抱頭痛哭之情還曆曆在眼前。
天一亮又是新的一天
舒申到辦公室坐下忙不迭叫黑咖啡。
傳真機上有一封信。
她探頭過去看。
讀畢捧住頭尖叫一聲。
信是她父親自悉尼傳來的:小申我與你繼母將於下星期五抵港辦一點私事因打算住在你家請你準備一下這是你與繼母第一次見麵你一向懂事當無困難。
舒申要到這一刻才能夠領會什麼叫做屋漏兼夜雨。
怎麼辦?
她鼓起勇氣撥電話給母親:媽媽?
這下子輪到張女士抱怨:你知道我唯一的享受是睡一個好覺。
媽媽你回來度假我請你住酒店如何?
張女士隔半晌反問:此刻你與人同居?
媽媽你別誤會我最反對同居。
不歡迎媽媽?
當然不是。
到底有什麼苦衷?
媽媽爸爸也在下星期五回來。
張女士在那邊先是一怔隨即大笑起來。
舒申難為左右袒。
舒申你給我聽著你敢叫我去住酒店而不是他我登報同你脫離關係。張女士狠狠掛線。
舒申伏在辦公桌
舒小姐開會。
舒申乘空檔與父親商量:爸我請你們住最豪華的套房。
我想多些時間與你共處並且讓你嚐嚐繼母的好手藝她煮得一手好菜。
舒申說:爸我最愛的食物是罐頭湯。
我們決定住你家。
爸媽媽也定在同一日抵港她也決定住我的家。
舒先生呆祝
過一刻他才恨恨的說;她特別喜歡與我作對。
她的電話先到。
小申你總是幫她其實爸爸一樣疼你並且你長得象爸爸。
那麼爸爸就搬到酒店去吧。
這時忽然傳來一把陌生的女聲是小申嗎?
舒申連忙扯起笑臉是繼母嗎?
這個稱號至難聽母親永遠隻得一個什麼叫繼母?
小申你不歡迎我們?也是個厲害角色。
不不不。舒申忽然覺得非常疲倦。
讓他們三個人住到小公寓去拚個你死我活好了舒申願意搬到酒店去。
酒店有什麼不好?舒申問。
你爸已年屆退休他最好的歲月己近過去我們想省一點繼母的語氣聽上去漸漸也就象個繼母動輒住酒店太過浪費了。
舒申的語氣軟弱我請你們。
我們怎麼好叫你請!毫無商量餘地。
舒申隻得問:你不介意與我母親同住一間公寓?
繼母微笑她不吃人吧?
舒申想說不但是她女兒會吃人。
那麼舒申困惑地問:我睡哪裏?
你同睡。
她習慣獨睡。
那麼新任舒太太真是精明你睡客廳。
舒申看看電話筒不相信有這樣進取的人我可否同我爸再講幾句?
你爸進書房去了你有什麼話同我說也一樣。
舒申沉默她已無話可說她十分慶幸父親到去年才再婚。
繼母說:那我們在香港見。
晚上張女士找女兒沒有廉恥的女人!
舒申問:誰?
你父親娶的那個人。
舒申說:你們吵什麼呢?最尷尬的是我。
張女士說:幸虧你格完全象我。
舒申歎口氣你們倆到底為什麼離婚?
離婚是很普通的事。
可是那樣普通的事造就了許多痛苦。
你有什麼痛苦?我一年也不來煩你一次。張女士光火我天天送你往返幼稚園才痛苦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