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傷了她的心。
至此夫妻倆已完全失去溝通。
黃令義見無話可說取過外套便出去應酬。
越秀待他走後走到書桌麵前在備忘錄上寫下換鎖兩字。
算一算他們共結了婚兩年多一點點。
據說這是現代人婚姻的平均日期。
越秀與黃令義分了手表麵上不露出來自尊十分受到傷害人一日比一日瘦。
白天挺去上班夜裏熬不住半夜起來嘔吐病過一兩天好了又勉強再撐著去心中有些自暴自棄隻想起不來也就算了孩子總會大妹妹可以照顧她。
到了這種地步又傷心落淚半夜抱著嬰兒孩子管孩子哭母親管母親哭母女均不了解對方的眼淚本來以為母女會得相依為命卻不料各人有各人的需要。
幼兒需索無窮越秀為之筋疲力荊
漸漸開始怕她與她疏離把她完全交給保姆。
一日在公司開完會回到私人辦公室隻覺非常疲勞坐在椅子上用手撐住頭沉沉然忽爾來到了小花園。
越秀歎口氣坐下來初來的時候還是小丫頭現在已經老大。
但是花園仍然修葺得非常整潔美觀。
越秀把臉湊到一束白色玫瑰前去深深聞了一下。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越秀靈機一觸莫非這就是極樂世界。
每個人心底的天堂都是一個小花園但隻有越秀可以隨意進出。
她躺臥在青草地上雙目看看藍天白雲舒服得不得了那麼累越秀打個嗬欠伸個懶腰閉上眼睛決定打個盹兒。
身畔流水淙淙悅耳之至她很快睡著。
秀秀秀秀。
越秀不願起來她不知多久沒有好好睡過自從懷孕不適之後就一直睡不好。
她忍不住說:走開走開。
秀秀醒醒我是媽媽。
越秀忍不住笑真沒想到夢中還有一個夢。
於是她先由第一個夢醒來媽媽你來了。
媽媽凝視她你瘦多了支持得住嗎?
越秀且不回答:媽媽女兒永不回去了女兒在這裏陪你如何?
不可以媽媽焦急你的女兒又怎麼辦她才是個幼嬰哪。
我已經累得顧不到她了。
胡說你是媽媽沒有力氣也得有力氣你非站起來不可。
媽媽我實在累。越秀哭。
做人就是那麼累做人就是那麼辛酸可是一定得做下去。
媽媽當初何必生下我們。
你也總有快樂的時刻。媽媽她頭發。
越秀低下頭。
回去吧越秀你總有再見媽媽的時候這個小花園不會離開你媽媽也不會離開你。
越秀與媽媽緊緊擁抱。
越秀耳畔聽見妹妹的呼聲:姐姐姐姐。
媽媽微笑妹妹叫你了。
越秀知道她快要自第二個夢裏醒來。
依依不舍地離開母親。
她睜開眼聞到一股藥水味道真沒想到自己置身醫院病房腕上插滿管子。
妹妹焦急地守在床邊見到越秀醒了反而怔怔地落下淚來。
越秀軟弱地問:我是怎麼進來的?
你昏倒在辦公室裏同事把你送來。
嬰兒呢?
在家別怕還沒到下班時候。
越秀懊惱地說:出醜了。
你也是逼不得已。
老式婦女往往挾病自重老是告訴良人她頭暈身熱表示矜貴現代婦女卻最最怕生病因肩膀上負擔不知多重病了不能辦事累己累人一病往往急得痛哭。
我沒有什麼事吧?
醫生剛剛進來回答說:過度疲勞身體欠佳精神緊張王女士這是都市人通病調養一下會好的並無大礙。
我家有幼嬰不能在醫院靜養。
可否告假?
不行我的工作非常重要我沒有丈夫。
醫生攤攤手歎口氣搔搔頭皮姐妹倆被他這個動作惹得笑出來。
妹妹說:姐姐你要當心身子健康才是一切。
越秀不出聲。
我真怕你醒不過來。
越秀苦笑放心我會回來。
姐你昏迷的時候有沒有看到一陣白光?
去你的我這樣辛苦你還胡說八道。
越秀終於出院。
什麼樣難熬的日子都會熬過去八年抗戰在內。
越秀十多歲時讀教科書真不明白那樣苦的歲月怎麼過
此刻她懂得了。
她漸漸恢複健康內心的疤結得還算理想孩子已有一歲大。
不但認得人的麵孔也認得人的身份知道媽媽是將來替她繳付大學學費的人保姆再周到也不能代替媽媽。
越秀有了做人母親的樂趣。
早上累到極點爬不起來倒過一刻還是起來了。
到嬰兒房去看女兒女兒一見她便張嘴笑。
那一日又熬下來了。
越秀在等待曙光出現。
有得等便是有盼望。
越秀的心一向靜。
在這個當兒她辦妥移民她升了職她習慣了的生活。
命運約略與乃母相同但是她能力比母親強不用捉襟見肘。
同妹妹說起:真不知道媽媽那時怎樣捱大我倆。
不可思議。
而且我也並不覺得我們吃過什麼苦。
是媽媽從來不打我們。
不過臭罵是少不了。
聽多了也當耳邊風。
姐妹大笑起來。
笑到眼淚落下來越秀央求妹妹生個孩子來陪她的女兒。
孩子的生父倒是不常常來。
每次來都詫異前妻的成熟大方一日勝於一日。
越秀時常沉默地看著他們父女倆玩耍談話然後讓他們出去逛逛。
她自己有什麼嗜好?
逛小花園。
每次都去去就回。
不過她知道有一天她去了會不再回來就象她母親一樣。
越秀並不害怕那一天。看完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