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百事曉眯了眯狹長的鳳眼,眼底劃過一絲暗芒,故意拉長語調:“坊主,他瞪我呢,好可怕,您可千萬別把我輸出去啊。”
寧扶沅沒搭理他,摩挲著薄薄的束眼帶,聲音淡淡:“入歧,還要繼續嗎?”
再繼續,一旦輸了賭局,魂魄全失,可就再無回天之力了。
“繼續。”嵇無泠微微一笑,收回對百事曉的冷意。
他用指腹緩緩抹去嘴角的血,望向師尊的眼底,卻很寧靜。
“好得很。”寧扶沅麵色驟冷,隔空把小廝手裏的骨籌桶拉過來,摔在桌麵上。
隔著一層特製緞帶,寧扶沅並不能看清骨籌上的字跡。
她摸出第一根骨籌,淡漠地想,既然他如此想贏,以救下那群無知者,就讓他贏吧。
大不了,她再親自將他手刃,扔去飼養幽命花。
但出乎寧扶沅意料的是,這局放水,並非她想象的那麼容易,小徒弟似乎是倒黴透頂了,不管她怎麼放水,他丟出的骨籌數,總能比她大。
偏偏身後那名為百事曉的蠢貨,還一無所知地繼續歡呼:“上上上!坊主技術精湛!幹他!”
寧扶沅太陽穴突突地跳,她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誤會了小徒弟——
莫非,他真不是散播流言的人,也並不想贏,而是一心求敗?
終於,第六輪即將結束。寧扶沅的手上隻剩寥寥無幾的骨籌,且全是大點數。
她揚了揚唇角,率先丟出一枚最大點數的,直接越過了21點。
在周圍不解的議論聲裏,寧扶沅懶洋洋地托著下巴。
“第六輪,傀儡坊勝!”
明明這一輪輸了,寧扶沅心底卻莫名暢快。
身後很快傳來百事曉淒厲的慘叫——
“啊~痛~嗚嗚坊主,但在……在下為您獻身,死而無憾。”
那妖嬈的尖叫聲在賭場上空全方位縈繞回旋,嵇無泠心底的躁鬱迅速騰起,他“蹭”地抽出垢垢劍擲過去。
劍刃斬斷百事曉的發絲,擦著他嘴沒入地麵,讓他的哭訴不得不戛然而止。
垢垢劍很快回來,嵇無泠手中緩緩地擦劍,雙眼卻一轉不轉地凝視著他,似有淺薄的笑意。
接下來的幾輪裏,類似的場景接連上演,寧扶沅終於慢慢回過味來了,自己這個小徒弟,居然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啊。
骨籌賭法向來勝率不超過46%,但他卻穩贏了接下來的五局。
想起他前五輪連敗的慘樣,寧扶沅幾乎壓不住心底的火,跟她演戲?
很有挑戰感是嗎?
第九輪結束,那百事曉再次回來時,已經是遍體鱗傷,伏在她腳邊,聲音虛弱又斷斷續續——
“坊主,若我死於此地,是命中該如此,您切勿愧疚,隻懇求您,將我的屍骨,變成傳說中永不凋零的幽命花,長伴您左右……”
嵇無泠握刃的手陡然收緊,他垂下眼眸,視線長久落在那人緊攥著寧扶沅衣擺的手指上。
突然冒出一個念頭:想砍。
正要動作時,寧扶沅已經不耐煩地一腳把人踹遠了些:“死不了。”
她重新抬起頭,舔了舔尖牙,愉悅地微笑,很好,還剩最後一輪。
贏得很開心是吧,等這局結束,本尊定要你有來無回。
果然,這最後一輪,他又故技重施,總是不慎大她一兩點,寧扶沅卻不願玩這種小把戲了。
她故意留了小點數的骨籌在後,先把大的丟完,眼看兩人的距離越拉越大時,場上局勢幾乎一邊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