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扶沅當然準備好了道具,隻將小徒弟衣袍一掀,轉身手裏就多拎了個亂跳的繈褓。
她一腳踩上旁邊的花架,隨手攏住嵇無泠的肩膀,衝爻泊甩了甩繈褓:“看,這眉眼,多像本尊。”
“不可能,這明明是我的茵茵!”青發少年的碧綠瞳眸凝縮成驚錯的細點,踉蹌著上前一步,扒開繈褓正要看個清楚。
下一秒,繈褓到他手上,卻驟然炸裂開,無數縷赤黑的絲線,從中瞬間衝出,直奔爻泊的額頭而去。
絲線沒入他額心,巨大的衝擊力迫使爻泊昂起頭。
他像是承受了難言的劇痛,跪倒在地,整個臉都痛苦得猙獰起來,頭骨的輪廓不斷在皮肉裏滑滾,棱角幾乎要刺破皮肉而出。
很快,少年透綠的眼眸中,就溢出暗紅的血跡,順著他的臉滑下。
他卻猶自睜著眼,拚命趴在地上,想找到那消失的繈褓。
寧扶沅抓著小徒弟肩膀的手微微一收,她側過臉,不去看爻泊狼狽的模樣。
“爻泊,你已死了。”盯著牆上石窩處,那叢妖豔的石榴花,寧扶沅淡淡開口,“別找了。”
爻泊披頭散發在地上胡亂摸索的動作一頓,他緩緩抬頭,望向寧扶沅,赤紅的雙目突兀睜大,一滴血“滴答”落在手背上。
趁他發愣的這一瞬間,寧扶沅手指在空中一撥一挑,像撥弄琴弦般嫻熟。
那沒入爻泊體內的“絲線”,像是收到了召喚,立刻絞割翻滾起來,幾乎要將他的骨架,硬生生從皮下扯出。
爻泊弓著背,發出一聲淒厲的吼叫,震得整個空間都撼動起來。
在最後一刹那間,他一動不動盯著寧扶沅,像是清醒了似的,突然喊了她的名號。
“寧扶沅,魔尊大人,小心……深淵。”
下一秒,他脊梁一塌,濃黑的煙霧從他身體裏衝出,在空氣裏散開,地上隻留下一具嶙峋的骨架。
那黑霧很快又在吊腳樓上空凝聚成形,披了鬥笠似的看不清麵目,正是逃走的邪魔。
“魔尊大人真是狠心啊,昔日舊友也下得去手,”那邪魔上下漂浮著,發出陰冷的笑。
寧扶沅垂著眼眸,握了握空落落的掌心,沒什麼表情地看過去:“所以,你便是那頭,冒充爻泊,占據野渡城,坑蒙拐騙還不納稅的邪魔?”
“沒錯!正是本座,”那邪魔陰冷地大笑,“所謂四坊坊主,不過都是本尊的傀儡罷了。”
“也是你吞了爻泊,寄居在他身上的?”
那邪魔輕蔑地打斷她:“區區一個仙草精,何足掛齒,不過這仙草精命可真長,寄居他體內,本座省力多了。”
寧扶沅“唔”了一聲。
“派鳥來魔界給我送信,引我來野渡城的,也是你?”
“……爾等壞了本座的好事,就別想走!剛好這魔界,也換本座來當當魔尊了……”
邪魔沒有立刻回答,寧扶沅就猜到引她來的另有其人。
“餓了,你看著挺好吃,”她打斷他,懶懶掀開眼眸,抬起手,似笑非笑地捏了捏食指,朝他彈了下:“嗖——”
“愚蠢,”邪魔一凜,快速往後旁邊一躲,厲笑著拔高音量,“本座說過,天道有法眼,隻要你繼續使用修為,吞噬邪魔,死期必定不遠了……”
卻不想寧扶沅並非真動手,她倚在欄杆上,懶懶一笑:“是嗎?”
話音未落,一把煞氣四溢的長劍,陡然從天而降,自他顱頂劈下,將好容易凝聚的邪氣劈成兩半。
一道青白的影子接踵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