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醫生的聲音在房間裏回蕩,帶著些蠱惑人心的意味,“想想你一次又一次的被辱罵,想想你被摧毀的夢想。既然這世上無人在意你是怎麼想的,你又何必在意別人呢?”
沐醫生每說一句,顧小言身上的怨氣就躁動一分,他喉間不停發出“嗬嗬”的聲響,已經到了崩潰邊緣。
緊接著,笛音的節奏驟變,顧小言猩紅的眸子被痛苦填滿。
“去,殺了他們,為你自己報仇。”
顧小言發出了一聲嘶吼,直接朝著顧父顧母撲了過去。
喻清正想阻止,卻是被沐醫生用笛子擋住了去路。
“喻先生,你的對手是我。”沐醫生笑了笑,眸子滿是殺意。
“手下敗將也敢囂張?”喻清眼看著顧小言朝穆遠之撲了過去,心髒提到了嗓子眼裏,“穆遠之,躲開!”
穆遠之什麼都不會,要是被顧小言傷到,怕是得死在這。
隻是讓喻清沒想到的是,顧小言居然略過了穆遠之,直直朝著顧父顧母衝了過去。
被黑霧籠罩的手掐住了顧父顧母的脖頸,人類的生命一向如此脆弱,稍有不慎,便轉瞬即逝。
顧母的表情被痛苦填滿,而顧小言也好不到哪去。
腦海中那個聲音一直告訴他,隻要殺了麵前這兩個人類他就可以得到解脫,可心裏的聲音又告訴他,讓他放手。
在那兩個聲音打架的時候,顧小言的手指不自覺縮緊了幾分,顧父顧母的表情頓時更痛苦了。
沒等顧小言做出個決定,他的身體又一次出現了異象——那幾根血色的線,悉數被穆遠之攥在了手裏。
“穆遠之,快放手!”喻清在打鬥間隙中看見這一幕,停了許久的心髒都快嚇跳了,“那些線很危險!”
“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這才兩天不見,沐醫生的修為居然高了不少。
喻清再一次召出了自己的長劍,絲毫沒和穆遠之客氣,“怨氣這麼濃,果真害人不淺。”
屋子直接被割裂成了兩塊,那邊喻清和沐醫生刀光劍影,這邊穆遠之拉扯著顧小言身上的血線,也是驚心動魄。
“大仙,求求你,救救我兒子吧!”顧母的脖頸上被顧小言掐出了一個黑色的指印,聲音也沙啞了不少,“求求你,救救我兒子。”
那些血線緊緊纏繞在穆遠之的指間與手腕上,甚至還有不少勒進了肉裏。
穆遠之臉色微微變了一下,到底是沒鬆手。
他以前曾看到過和攝魂術有關的書,當時本以為些怪力亂神的東西…可現在馬克思主義碎了一地,也由不得他不相信了。
“我救不了他。”穆遠之說:“能救他的,隻有你。”
解鈴還需係鈴人。
顧小言的怨氣是因顧母顧父而起的,要想消除,也隻能靠顧母顧父。
“我?”顧母的表情有一瞬間呆滯,但眼睛裏又快亮了起來,“我怎麼救他?”
當年那本書穆遠之不過是隨手一翻,再加上過去了這麼久,裏麵的內容他很多都已經忘記了。
穆遠之抿了抿唇,正想叫喻清,結果才張了張口,就感覺腦袋一陣恍惚。緊接著,那些模糊的記憶像是被誰從塵封已久的盒子裏拿出來了一樣,清晰而又明了。
“很簡單。”穆遠之吸了口氣,聲音沉了兩分,“以命換命。”
雖然顧小言已經死了,但不代表他不能再死一次。尤其是眼下的顧小言又是怨氣爆棚又是被攝魂術控製,魂飛魄散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
顧父顧母的臉色變了一下,都沒有說話。
這個反應也在穆遠之的意料之內,畢竟每個人都有活下去的權力,自私也是刻在骨子裏的本性。
他繞著血線的指尖微微鬆了一點,顧小言頓時更瘋狂了幾分,黑霧凝成的手掌又一次朝顧父顧母麵前一劃,在地上留下道深深的抓痕。
“我願意。”顧母沉默了好一會,忽然開口說。現在天色尚早,熹微的霞光勉強給屋子裏添了幾分顏色,柔和的金色也給顧母的臉上增添了層溫柔,她看著穆遠之,一字一頓道:“我願意用我的命,換我兒子的命。”
女子本弱,為母則剛。
顧母其實還是怕死的,畢竟說這話的時候她的聲音都在發抖,但語氣卻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你確定嗎?救了他,你可能會魂飛魄散。”穆遠之的手已經被血線勒出了好幾道痕跡,如果不是他已經死了,隻怕現在會有個皮肉翻飛的慘景。
不過現在也沒好到哪去。
顧母點了點頭,看著黑霧凝成的顧小言,聲音有幾分哽咽,“小言,是媽媽錯了。”
她以為自己是為了顧小言好,以為自己逼得緊一點,可以讓顧小言以後的路好走一點……可她忘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