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故不知道自己是從哪來的,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他隻知道自己是隻半妖,不論是在人族還是在妖族,都是不被待見的那一個。
直到,他遇到了國師大人。
國師大人就像神明一樣,穿著一襲白衣出現在他麵前,教他法術,給他的世界帶來了光明。
從那以後,容故最喜歡的顏色就是白色,最喜歡的人就是國師大人。
為了幫國師大人減輕負擔,他努力學習法術,也努力去完成國師大人派給他的任務,從始至終,他對國師大人都沒有任何懷疑。
“不可能!”容故怒吼了一聲,“我給你們的水不可能有問題!”
三個月以前,容故來村子裏做任務。
當時村子裏出現了一種瘟疫,容故帶著國師大人給他的聖水分發給村民……
容故搖著頭,拒絕思考其中的某種可能性。
之前被打倒的村民又一次湧了過來,容故看了眼昏迷不醒的淩複,聲音又冷了幾分,“我還會來找你的。”
這件事,他需要一個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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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複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
他捂著腦袋坐起來,隻覺得頭腦脹疼得厲害,而且記憶和喝斷片了一樣,半天沒續上。
“你醒了。”容故仰頭看著淩複,打了個哈欠,“可算是醒了。”
再不醒,他都要以為是自己下手太重,把淩複給打死了。
“我怎麼了?”淩複按著額角,艱難地回憶著發生了什麼,“我記得昨天我們去了個王嶺村,然後……”
然後怎麼了?
淩複茫然地眨了眨眼,對那段空白的記憶有些無措。他敲了敲腦袋,努力思考了好久,才終於記起了一點點,“吃人…他們在吃人!”
容故沒想到他抹去了淩複的記憶這人還能記起來,眼下也不可能把人打暈再抹一次,隻能順著淩複的話說:“邊塞連年戰事,朝廷賦稅嚴重,那些老百姓很多都吃不上飯……”
“如果能結束戰爭就好了。”淩複低垂著眉目,有些沮喪,“如果沒有戰爭,他們就不會過得這麼艱難了……”
每個人都有活下去的權利,在選擇生的道路上,也總是會做出很多極端的事情。淩複幫不了每個人,但如果可以,他希望他能結束亂世,至少不要讓世界變成那樣的世界。
容故好半天沒說出話來,千言萬語都化成了一聲歎息,最後隻是輕輕道:“我相信你。”
“對了。”淩複朝容故的心口看了過去,問道:“阿複,你的傷怎麼樣了?疼不疼?要不要看大夫?”
容故頓時更驚訝了,“你……”怎麼會還記得我的傷?
後麵半句話他沒說出口,生硬地將話題轉移道:“我沒事,已經不疼了。”
“下次不要再這樣了。”淩複語氣嚴肅,表情也很認真,“我皮糙肉厚,受點傷沒有什麼,但是你不可以受傷。”
那段記憶模糊不清,可看見容故受傷時的恐懼感卻深深刻在了心頭。
容故隻覺得心中一陣暖流流經,將原本寒冷的四肢暖了個遍。他嘴角微勾,笑著說:“好,我知道了。”
但如果有下次,他還是會擋在淩複麵前。
自從從王嶺村回來以後,淩複就開始認真學習起了兵書。容故雖然依舊每天來找他,但從不打擾他看書,隻在他學習完以後,約著人一起去樓頂看看星星。
對此,最開心的就是淩老將軍了。
然而沒過幾日,邊塞戰事突發,淩老將軍臨危受命,連告別都沒來得及同淩複說,就直接去了戰場。
將軍府突然變得空蕩蕩的,淩複歎了口氣,不知為何,總有些惆悵。
“這已經是你今日第三次歎氣了。”容故端了杯熱茶給淩複,問道:“可是兵書有什麼看不懂的?”
淩複接過茶杯喝了一口,又搖著頭說:“不是。”
他看著窗外,夏日的空氣充滿著燥熱,知了聲吵鬧,充滿生機。
“不知道為什麼…我心裏總覺得不踏實。”淩複心慌得厲害,捏著茶杯的手都有些發抖,“我擔心我爹。”
“淩將軍身經百戰,肯定不會出事的。”容故安慰他道:“你要是實在擔心,我替你算一卦?”
淩複點了點頭,也想求個心安。
可容故連測了三次,卦象全都是大凶。
“這……”容故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緩解氣氛,他頗為尷尬的笑了一聲,說:“是我學藝不精,淩將軍肯定會沒事的!”
早知道剛剛就不說算卦了!
不僅沒安慰到人,還添了幾分堵。
“你不用安慰我。”淩複垂下了眸子,忽然間有些茫然,“我……”
他嘴巴一張一合了好幾次,卻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隻坐在窗邊,靜靜地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