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神王重生(1 / 3)

七十二峰雲深處。

秋風——夾帶著與季不符的暖意拂過枝角。

枝葉抖擻,雲霧漸散,清潭碧波,因風微皺。

一清池邊,兩隻靈鶴正臥於岩石凹處梳理著彼此翎羽。

謂之靈,是因其全貌,墨赤相映,流光回環,翎似蛇鱗,頂生三羽,乍看之時,神韻頗有七分鵷鶵之姿,細觀之下,習性亦與鵷鶵無異。若非體喙眸足,皆與鶴屬相似,此間雙禽,當屬異種。

暖風錯羽而過——隻聞一聲細微的低吟。

一隻正俯頸探水的鶴喙頓了一頓,仰首眺望,鶴喙微張。

此時正值初秋,即便空氣中正巧生著某種異於尋常的變化,卻也並不明顯。墨鶴似乎也是因此露出了幾分人性化的遲疑,低吟即出不多時就止住了。它先是回頭望向後崖的方向,隻見一片青霧迷蒙中,輪廓依舊。

墨鶴待了片刻,見無任何指示傳來,便自行起身,順著風源傳來的方向望去,翅膀微展,撫開仍伏在身上的伴侶,頗顯靈性的鶴眸靈光閃了閃。

稀薄的雲霧正以可見的趨勢緩緩蒸發,隱於雲霧中的峰頂逐漸顯出真容:葛罍,木屋、桃柳、草木、群芳,刻有[天門]二字的峰壁……

微風漫柳,綠蔭蔥蔥。壁間清水汩汩,因隱於濃霧,肉眼卻是難以辨析源於何處。清水沿著青石小徑流向水潭,發出一陣‘叮咚’輕響。

一切看似如常,但隨著空氣中的溫度不知何故逐漸攀升,水潭竟是生起了青煙,草木亦有漸變枯黃的現象……那是?銳利的鶴眸靈光漸漸凝滯——

天邊,隻見一道不知從何而來,似是憑空顯現的火紅光線,正由西南至北,朝著此峰急速接近,四周環境的異變,溫度似乎也是因其而迅速攀高。

墨鶴陡然炸毛,心中悚然,然不顯驚惶,羽翼一振,掠上樹梢。

赤鶴見‘伴侶’眼神陡然變得凶戾,總算在後知後覺的溫柔鄉中立起身來,順著‘伴侶’的目光望去——嗯?天穹上那肉眼可見的一絲絲似在燃燒著的……妖火?

不,不是錯覺!赤鶴似受到‘伴侶’感染,亦如臨大敵般,眸顯寒氣。

隨著火線距離臨近,風,愈來愈熱,一次又一次拂過桃柳,先見枝葉急顫,後聞草蟲哀鳴……兩隻靈性斐然的墨赤雙鶴,彼此對視了一眼,接著又同時轉首‘望’向天邊那條不知從何而來的‘蛇形妖火’……

西南,一團龐然而熾熱的火光,正自天際冉冉降落……

似緩實疾,火光將大氣層燒開了一塊圓盤大小的窟窿,由遠及近,在破開大氣層的刹那,便化成了一條細長的火蛇以雷霆之勢橫掠長空,周身與之拂過的白雲,瞬即蒸發,所經之處空氣仿若沸水般,騰起了滾滾熱浪,一條長長的淡紅尾巴久久不散——

熱風灼灼。

上空本就稀薄的雲霧,早已蒸發殆盡,赤空萬裏!

直到掠至北麵某處後,火蛇方才安分了下來,隨後便轉化成一團球形光暈,懸掛天空,與太陽呈兩極之勢,期間兩方似乎又有一番‘糾纏’,紅光似乎十分排斥與金光交融,仿佛是錯覺,仿佛又不是,唯可確定一事,天地在這場爭鋒中竟是黯了一瞬,恍然間,隻剩金光在紅光劃下的界限中,不得寸進寸縷。

紅陽安分下來後,墨赤雙鶴不禁愣了好一會兒,再次相視了一眼,似在確定剛才那停留在身上的安撫之意不是錯覺……那紅陽裏似有一道柔和的目光正俯瞰著七十二峰雲山雲海,似在打量,似在緬懷,尤其在墨鶴身上停留了片刻,並無絲毫敵意。即便墨鶴身上翎羽那正泛著以臨大敵之勢的粼粼微光,隨後卻也被一道柔風輕易拂去。

墨鶴遲疑了片刻,雙翅一展,奪空而去,赤鶴正想緊跟其後,鶴唳聲剛起,便被墨鶴回頭一扇,給扇回了原處。下一刻,赤光大盛,較之先前墨鶴也毫不遜色的唳鳴之聲衝天而起,並將整片峰澗的雲海都給震沉了稍許,墨鶴見勸不住這小冤家,當下也不好再做過多糾纏,回轉過身,扶搖直上——

千百年來,‘道門’就一直傳有一句讖語:神鳥仰首,則驕陽垂落,天顯異象,則神鳥哀鳴。

再看七十二峰主峰處,一間枝藤纏繞的木屋,輪廓已然清晰了起來。且從木屋的邊沿一角望去,那木屋後方的懸崖,是一個背對著木屋位置的佝僂背影。是一個遠望時,會讓人情不自禁忽生一種‘隻要稍微觸碰一下,對方便會頃刻潰散’的臆想的背影……

……

背影是一位老人,身上道袍與雲色相似,衣袂飄飄,卻相悖地鋪蓋著一層厚厚的灰埃,身形稍顯頹態,仿佛隨時都會被風吹落千丈峰澗的樣子,天靈蓋光滑如鏡,邊上飄颺著幾縷不羈的鶴發,也難說老人存有幾分仙風道骨的觀感。

若是此時山下能有人登臨此地,無言,隻需瞧上一眼,必然驚喜交加。驚的是,老人早在五十年前,便在‘重’字輩眾弟子眼中乘鶴西去,大家隻以為老人已問鼎天道,卻不曾想今日竟能再窺天容!此等殊遇,又豈為外人與尋常弟子道也?喜的是,這可是道門‘鎮觀卷’之一的上上上祖師爺啊!道門可屹立世間武道之首一千五百年不倒,便是承了諸多先祖登仙之福蔭。若能祖師爺緣逢,再求其指點一二,何不為不羨鴛鴦隻羨仙?當然了,觀此峰峭壁與此峰鎖靈陣,這終究隻能是弟子們閑暇時的臆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