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有古人說過:近鄉情怯。
聞子澈曾經毫不猶豫的嗤笑過這種矯情。
可現在,他卻第一次感受到了這種滋味。
明明渴盼已久,但到心愛的女人隻跟自己一扇門之隔的時候,他卻又頓住了腳步,不敢踏出那一步了。
聞子澈自己都不知道他在害怕什麼。
理智告訴他,既然聞勉大大方方的讓自己見容容,那麼容容一定是平安無事的,否則聞勉的動作不會這麼快,所以他沒必要害怕,大大方方的走進去,將心愛的女人摟在懷裏,告訴她沒事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就好了,又為什麼要躑躅不前害怕猶豫呢?
可盡管是這麼想的,他就是沒有辦法挪動自己的腳步,手頓在半空中,卻不敢去推那扇門。
這裏自然早就打點好了,不會有閑雜人等來礙手礙腳,聞勉在聞子澈身旁,看著兒子有哭有笑一張臉上說不出的複雜心裏百感交集,拍拍他的肩膀低聲安慰,“爸知道你現在心裏是說不出的滋味,別怕,進去吧,浪費一秒鍾就少了一秒鍾,該辦的事兒都在這裏,你隻有一天一夜的時間,我已經安排好了,明天這個時候,她就離開了,所以別再猶豫了,進去吧。”
識破了聞子澈的緊張,聞勉又加了一句,“別擔心,她很好,我們沒有欺負她。”
聞勉說完這句話就走了,他知道這種時候自己在這裏對聞子澈來說就是多餘的,身為過來人,聞勉也曾年輕過也曾不顧一切的愛過,雖然到了這把年紀早就不認為愛情有什麼要緊的,可是看到聞子澈這個樣子,多少呼喚回來一點他的少年情懷,對這對情深意長卻注定沒有結果的小夫妻有了幾分同情。
而且,他也不怕這短短一天一夜聞子澈玩出什麼花樣,對這一行來說,聞子澈現在太嫩了,而且他的心思又完全在尹容身上,這裏都是他的心腹,根本不怕聞子澈翻天覆地。
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給予一點溫情又何妨?
聞子澈壓根沒有理會聞勉那些假惺惺但卻多多少少有幾分真心感慨在內的話,但他終於不再猶豫,輕輕一推,開了那扇門。
門無聲的開了,聞子澈慢慢走了進去。
裏麵的人似乎是感應到他的到來,猛地站了起來,那雙哭得通紅的眼睛死死的盯著聞子澈,不是尹容又是誰?
不過一天一夜的時間,她卻憔悴了許多,整張臉看起來那麼惹人心疼,眼眶紅腫,頭發散亂的披在腦後,她似乎不敢相信能在這裏看到聞子澈,愣了許久才回過神來,迅速撲了過來,而聞子澈也早已按耐不住的衝了過去,兩個人緊緊擁抱在了一起。
隻是24小時的無音無訊,就給人這般大的痛苦,當聞子澈昏沉的腦海開始慢慢清醒過來的時候,他整個顆心都充滿了苦澀的滋味——如果今後整個人生都將沒有她在身邊,那日子又該怎麼過下去?
聞子澈不敢想象,害怕去想象,即使懷裏抱著朝思暮想的人,卻依然忍不住冷得發抖。
於是他越抱越緊,根本就不想鬆開。
尹容的想法又何嚐不是一樣,她死死地抱著聞子澈的腰,將腦袋埋在了他的胸膛裏,大口大口的吸氣喘氣,似乎隻有借由這樣的動作才能證明自己還真的活著,他們還在一起——看,伸手可及;看,鼻息之間都是他的味道。
淚水不受控製的瘋狂掉落,尹容哭得不能自已卻始終無聲。
他們就這樣抱了許久許久,恨不得就此讓時光凍結故事截止天荒地老在這一刻永恒。
可終究,心願很美好,卻難敵現實的殘忍。
當尹容眼裏的淚水幹涸之後,當她慢慢不再滿心委屈難過,腦海漸漸恢複清明的時候,兩個人不約而同緩緩推開了彼此,退開了一步。
誰都清楚這一次見麵的意思,誰都清楚等待著他們的是什麼。
尹容也好,聞子澈也好,早就不是天真無知的孩子,事情到了這一步,淚水、悲傷隻是宣泄,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聞子澈的手緊緊地牽著尹容的沒有放開,他們分開了一些距離,彼此目光灼灼打量著對方,那樣深刻的眼神,似乎要把對方深深地刻入自己的靈魂深處,永生永世都不要忘記一般。
不記得過了多久,是誰的一聲歎息將沉浸在離愁別緒中的兩個人驚醒過來,尹容忽而展眉一笑,那一抹笑容,像是舒展開來的眉黛,突然之間雲霧消失陽光燦爛,整個世界都變成了晴天,讓聞子澈一陣炫目的同時心裏卻又沉重。
“子澈,如果過了今天我們就要分別,我寧可你最後記住的是我的笑容,而不是我的淚水,那樣的記憶不好。”尹容微笑起來,她踮起腳尖、伸出手來細細的描繪著聞子澈的臉龐,從頭發到額頭、到鼻尖、臉頰、眼睛、眉毛、最後是嘴唇,然後她深深地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