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惢這兩日嘴饞,想喚我去故地重遊,再吃上幾十個各種味道烹調的兔頭好解饞。
看著膝下的四個孩子,我實在是抽不開身。
望舒卻對我說:“聽說尚元城禦花園東南角的辛夷花開了。”
那是當年我還在宮中的時候,望舒親手替我植下的。
於是我笑著看他,又牽起了祈兒的手牽到他麵前,“旁的我倒不擔心,隻是你們父子倆向來不對付,我若不在,真怕你們打起來。”
望舒還沒說話,祈兒就搶在他前麵開了口,“娘親放心,我會照顧好爹的!”
看他稚嫩的小臉上掛滿了自信的表情,我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哭。
同棠惢重遊人間,她一心隻記掛著吃食,‘拋棄’了我就跑去了川渝一帶。
我回了京都,見從前走慣了的大街小巷都變了模樣,百姓的日子比從前是過得更好了。
這一切,都得歸功於護國公吧。
一路行至宮門前,發覺順暢門的門口已經拆掉,黃梨木門換成了貼了金麵的玄鐵門。
宮門開了一條縫,我從縫隙望進去,見庭院深深處,紅牆綠瓦更添新彩,一時間感慨良多。
凡人看不見我,我便能如若無人的在宮中來去自由。
一路上,路過了許多宮殿。
鳳儀宮,昭純宮,綴霞宮,長春宮,太平宮......
我一一走過,撫摸著它們緊緊閉著的宮門,無數回憶湧上心頭來。
我想起了那些曾經陷害過的人,想起了我在宮裏做過的那些醃臢事,想起了蘇柔則也想起了紅蓮,還有那個見誰懟誰的嘉妃,當然,還有元慕。
這些宮殿如今都無人居住。
護國公專心朝政,且對自己的嫡妻追思不已,終生未再迎娶。
去往朝陽宮的路上要路過禦湖,我見到有對食的太監和宮女在此地漫步著。
護國公並非是個不通情理之人,在他的治理之下,宮中許多事都開明了許多。
起風了,我見那內監將自己的外衣披在了宮女身上,兩人有說有笑的耳語著,不一會兒就走遠了。
這讓我想起了元慕,想起了從前他也與我做過這樣的事。
一時間不免有些唏噓。
倒也不是還恨著,或是記掛著他。
我要承認,我確實時常想起他。
我很想知道他這輩子當豬當的好不好,會不會愛上這種當豬的生活,私心裏多謝我對他的一番照拂?
倒也不必謝,都是我應該的。
我笑笑,繼續往前走。
到了朝陽宮外,見有許多大臣都立在門前神情嚴峻,交頭接耳商量著什麼。
走近些,我才聽見他們是在說護國公的病情。
“院判說皇上估計是熬不過今夜了,咱們可得做好打算。”
“皇上無兒無女,這若是突然駕崩也沒個遺旨,這天下要交托在何人手中?”
“哎......隻怕好容易才安定下的局麵,又要亂起來嘍~~~”
我徑直入了朝陽宮,至內寢,見宋世安的榻前圍了許多的太醫。
打眼瞧著,他兩鬢斑白,皺紋橫生,看上去蒼老了許多,且氣色十分不佳。
這般氣若遊絲,隻怕撐不過一個時辰便要撒手人寰。
我施法將那些太醫定身,坐在宋世安的床沿伸手用食指在他的額頭輕點了一下,他登時便清醒過來。
他看見了我顯得有些激動,執著要與我行禮。
我沒有攔他,隻在他行禮後與他去暖座邊兒上對坐著。
我問他,“你未斷氣,我可用法術替你延長壽命,二十年的時間可夠?”
他笑著搖了搖頭,豎起了三根手指頭。
我頷首會意,“三十年也不是不可。”
正要施法,他卻攔住我,“您會錯意了。隻消三日便夠。我這病來得突然,許多事都沒有安排妥當。三日功夫,足夠我將後事交代清楚,將天下政權安排妥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