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芊芊的話一直縈繞在安靜的耳邊,導致她一邊趕路一邊若有所思,差一點兒又闖了紅燈。
眼見著車輛在麵前嗖嗖地飛馳而過,安靜站在馬路邊拍拍胸口,驚魂未定。其實,原本她並未多想:梁嚴還是昨晚臨睡前剛和她聊起看房這事兒的。梁嚴囑咐她保密,是生怕房主的消息泄露,會被無良中介奪命連環call,安靜覺得合情合理,自然就答應下來。
但,許芊芊說的話深深地紮根在安靜腦袋裏,她順著這話一番思索,似乎,好像,仿佛,應該……
嗯,如果被劉波濤知道的話,他十有八九會很不高興吧。
念及於此,她惴惴不安地皺了皺眉,想著是不是該給劉波濤發個微信報備一下。但轉念一想,若是這次看房並沒有下文,那她何必給自己惹這個麻煩?況且她已經答應了梁嚴要保密,劉波濤自然不是那種會上門糾纏房主的人,可萬一萬一被王凱知道了……
為了爭客戶而奪命連環call這種事兒,王凱還真做得出來。
安靜的腦海裏百轉千回,不知不覺就跟著人群過了馬路,一抬眼,城中花園的大門近在眼前,而梁嚴已經站在那兒朝她揮手了。
………………
他們二人已經許久沒有單獨約見了。
梁嚴見安靜款款走來,笑盈盈地雙手插袋,纖細的身材裹在一件棗紅色的長大衣裏,毛茸茸的衣領更顯得個子嬌小,皮膚白皙。他略一恍惚,安靜已經自顧自地朝小區裏走去,扭頭問他,
“對了,梁太太的腳踝怎麼樣了?”
“已經好多了,正在康複中。”他趕緊跟上去。
安靜欣慰地點了點頭,又問,“那房子,是在你家樓上嗎?”
“是的。”梁嚴道。
去那棟樓的路,安靜也算熟悉。如果當初順利過戶的話,這條路就會是安靜回家的路。於是這短短的一程,兩人都沉默不語,一前一後寂靜地走著,直到走進了樓棟,梁嚴按了電梯,才說,
“對了,等會兒上去,就由我具體和王大伯聊聊吧。畢竟我家和他家挺熟的。”
“好呀。”安靜點點頭。
“王大伯年紀大了,想隨他兒子去外地定居,所以就動了賣房的念頭。不過他早年吃過中介的虧,所以暫時沒掛牌,隻在業主群裏發布了消息。最好呢,能找到個知根知底又爽氣的客人,過戶手續可以委托給專業公司。我知道有些公司能幫忙草擬房屋合同,跟進過戶流程,大概隻收費兩萬塊。這可比地中海動不動就收十多萬中介費劃算多了。”
梁嚴介紹著大概情況,不多久,電梯到了,王大伯笑嗬嗬地應聲開門,“小梁,你來啦?這位是?”
“我的朋友安小姐,之前和您說好,過來看房的。”
“歡迎歡迎,進來看吧!”王大伯說著,熱情地迎他倆進去。
這房子其實沒什麼可多看的,和梁嚴家戶型一模一樣,隻是裝修著實陳舊了一些。雖然王大伯一直豪邁地宣稱他家的裝修費是多少多少萬,但畢竟是十幾年過去了,再考究的裝修也磨損過時了。
但王大伯可不這麼想,他上下打量著安靜,似乎在衡量這個年紀輕輕的女孩兒像不像是能掏出大幾百萬來買他寶貝房子的人。安靜隻得落落大方地被他的目光掃射,眼見著梁嚴站過去和他攀談,安靜就識趣地躲在陽台上,佯裝眺望風景,實則也豎著耳朵聽一聽。
梁嚴本想和王大伯輕聲聊幾句,但是王大伯中氣十足,嗓門洪亮,兩人聊著聊著,越聊越大聲,竟也讓陽台上的安靜聽得一清二楚。
“什麼?”梁嚴大吃一驚道,“王大伯,你可不能這樣,之前你在業主群裏不是說了嗎,790萬啊,還說付款方式好的話能再便宜!”
王大伯就篤悠悠道,“哎,我是在業主群裏這麼說了,可就這句話,給我惹了一身麻煩啊。小梁你知道嗎,咱們小區類似戶型的,在中介那兒可都是掛牌八百萬朝上的。就比如你家,之前毀約再賣,也賣了八百多萬吧?”
“是……是的……”梁嚴尷尬地牽牽嘴角,往安靜的方向偷瞄一眼,小聲道,“所以,你是覺得開價開得便宜了?想反悔?”
“什麼反悔不反悔啊,別說得太難聽!”王大伯臉紅脖子粗道,“再說了,也不是我想反悔,是群裏其他業主們見了,紛紛私聊我,說我賣得太便宜了,拉低了小區房價,影響他們賣房子了!有隔壁樓的小陳,後麵樓的大偉,還有住在頂樓的老黃,都來數落我,說我破壞行情,非逼著我漲價!我也是沒有辦法啊!”
見王大伯如此振振有詞,梁嚴一時竟說不出半個字來。
好半天他才歎氣著問,“那王大伯,你現在想賣多少錢?”
王大伯也偷偷望了一眼安靜,說,“你的朋友,真是誠心要買房子的?”
“當然。”梁嚴道。
“她手裏有錢?”
“有,但也不是太多。你之前的開價,她興許勉強夠。”
王大伯遲疑片刻,才道,“那我也不多加,加十萬塊就行,湊個八百萬整數,我也算對其他業主有個交代。但是,不能議價了啊。你也知道,我賣得夠便宜了,一分錢都不能再壓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