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兒抹掉擦幹又流出的淚水,“是啊,我何苦?雖然他殺了我的孩子,可我就是不想他死。他護我愛我這麼多年,我好像什麼都沒有為他做過。我明明說過一萬次再也不想見到他,可如果真的再也見不到了,我該怎麼辦?”
秦鍾默然低下頭,陪她一起坐下,見她抱著雙手無聲慟哭,便忍不住告訴她,“大小姐,其實當年下令滅孫莫生滿門的不是秦長官,是嚴大帥。”
馨兒猛然抬頭,似是不信,又似是懵懂迷茫。
秦鍾繼續解釋,“說起來,我們都是嚴大帥手裏的刀。他指哪兒,我們就得打哪兒。你知道劉副官為什麼一定要死嗎?因為嚴大帥處置叛徒,從來都不憐惜老幼。秦長官並不是弑殺的人,可他確實與孫莫生仇深似海,所以他執行了這樣的命令。即便如此,他還是對你的孩子心軟了。隻不過,造化弄人,你們終究還是因此結下了冤孽。”
往事隨著秦鍾的講述在煙火廢墟中得到些許釋然,馨兒遙望黑壓壓的天空,直覺得心神沒由來的空虛,冷漠,甚至連眼淚都幹澀了。
秦鍾繼續說,“這些年,秦長官每天都在後悔,都在贖罪。他臨走前囑咐,如果他回不來,讓我一定要幫他護好你。你是他唯一牽掛。”
馨兒在摻雜的環境中遺世獨立,許久,她回頭問出了那個一直不敢麵對的疑問,“他被嚴大帥派上前線,也是因為為我拒了婚嗎?”
秦鍾寬慰道,“對嚴大帥來說,這些小事還遠遠夠不上,您不要多想。”
“哼,”馨兒冷笑一聲,“我們回去吧,等他回來。”
“大小姐,”
“你放心,”馨兒已然平靜如常,“我沒事,如果注定此生我跟他還要糾纏不清,那我們都沒那麼容易死。我就好好在秦家呆著,等他回來!”
馨兒的堅持,秦鍾的保護,日本人的飛機還時不時地跑來轉悠幾圈,順便再丟下幾顆要命的炸彈,江州城的死傷依舊慘烈。
柳姨自從得到秦湛霆出事的消息就再也沒有出現,嚴大帥走了,江州的實際防衛都在秦鍾的肩上,他也是日夜警惕,不敢鬆懈。
馨兒不再打攪秦鍾,獨自一人繼續每日的難民救治。
她活著一天就要等他一天,活著一天就為他牽掛一天,活著一天就要做一些活著該做的事:他保家衛國,她為他照顧好大後方。
日本人的攻擊一天比一天猛烈,江州的城防壓力也一天大過一天,甚至一度被兵臨城下。
孤城獨立,秦鍾日夜守護,也不止一次地派人來勸說馨兒趕快離開。
可馨兒依舊堅持堅守,“你放心,要是真有城破那一日,我一定不讓秦家再蒙羞!”
於是,江州上下一心,固守城防,枕戈待旦,等著決一死戰的那一天。
轟炸一輪又一輪的瘋狂,江州的城防也一天天縮小,破城隻是時間問題,馨兒連自盡的手槍都準備好了,而在這個時候,日本人竟然倉皇退兵了。
同時,秦湛霆也帶著大隊人馬安全地回到江州城。
馨兒在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激動的熱淚盈眶,飛奔到他麵前,看到那個人高馬大的他那張飽經摧殘的臉,也經不住捂嘴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