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瀾聞了聞袖子,覺得身上一股藥味混合著餿味,特別難聞,但她沒別的衣服,隻能穿著喜服去主院給池鳳仙請安。
主院是池鳳仙的地盤,一大早三位姨娘就來了,明麵上是給池鳳仙請安,實際上都想來看新娘子的笑話。
昨晚燭光太暗,林安瀾又站在池鳳仙身後,她們都沒看清楚她的臉,但想也知道,錢小草生在那般貧苦的家庭,十九歲了還沒嫁出去,可見長得不會有多好看。
等到日曬三竿的時候,林安瀾終於來了。
此時顧府所有主子都到齊了,七八雙眼睛齊刷刷盯著她,恨不得在她身上戳出個窟窿,林安瀾神態自若,對池鳳仙福了福身,道,“早上服侍大少爺喝藥,來晚了,還請太太見諒。”
她這副穩若泰山的模樣,倒是令池鳳仙很滿意,並沒有計較這種事,反而溫和道,“照顧佑生是你嫁進顧府最重要的事,其他的不必放在心上。”
說完這句話,池鳳仙的目光特意掃視了一圈。
三位姨娘立刻收回目光,狀若鵪鶉,本想借機生事的郝姨娘也偃旗息鼓,人家當婆婆的都不介意兒媳來晚,她挑撥又有什麼用。
不過她很快發現了一絲違和的地方,盯著林安瀾脫口而出道,“佑生媳婦,你怎麼還穿著昨天的喜服?”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到林安瀾身上,池鳳仙也收斂起眼中的笑意,等待她的解釋。
林安瀾扯扯袖子道,“方才走的急,忘記換了。”
她的表情十分自然,看上去沒有絲毫窘迫,眉眼中透著舒朗,因此竟然沒有人想到,她根本沒有其他換洗衣服了。
屋子裏一時間安靜下來,林安瀾也在暗中觀察其他人,大概今日她這新媳婦要給公婆敬茶,顧府主子來的很齊全。
郝姨娘和兒子顧俊生、女兒顧芳都在場,顧俊生還是那副紈絝公子樣,坐在郝姨娘右側,翹著二郎腿;顧芳才十歲,明明很好奇地在偷看林安瀾,卻努力做出端莊的樣子。
羅姨娘的女兒顧婷也來了,顧婷今年隻有六歲,長得玉雪可愛,頭上紮著兩個包包頭,看上去像是活潑的小兔子。
顧玉倒是很安靜,垂著眼不知在想什麼。
池懷恩換了身衣服,依舊是古板的長袍馬褂,他像個影子一樣,默不作聲站在池鳳仙身後,林安瀾不小心對上他的目光,卻見他唇角竟然勾起一個似有若無的弧度,她差點以為自己看錯了,等眨眨眼,再次看去時,已經消失不見。
打破寧靜的是一位嬤嬤端來一杯茶,走到林安瀾麵前,提醒她,“少夫人該給太太敬茶了。”
林安瀾拿起那杯茶,聞到裏麵淡淡的茶香,她頭也不抬往前走了幾步,舉高手將茶敬給池鳳仙。
池鳳仙倒是沒有像劇情裏那樣刁難她,喝了口茶,便拿出一個紅包交給林安瀾,“往後好好照顧佑生。”
林安瀾毫不扭捏道,“是。”
隻聽郝姨娘高聲道,“太太向來大方,也不知給佑生媳婦的紅包裏裝了多少大洋,這樣吧,佑生媳婦,你給我敬一杯茶,我也給你一份紅包如何?”
這就是公然跟池鳳仙叫板了。
劇情裏錢小草不懂大戶人家的規矩,還真的準備給她敬茶,惹來池鳳仙的不喜,鬧出大笑話,從那以後就被顧家的人瞧不起。
林安瀾卻不理她,隻將一雙眼看向池鳳仙,意思是都聽她的。
池鳳仙心裏滿意了幾分,這個兒媳雖然長得不盡人意,倒不是個傻子,她不輕不重道,“郝姨娘逾距,罰抄顧家家規二百遍。”
郝姨娘撇撇嘴,她今日本就是試探新媳婦而已,那所謂的抄家規,又不需要她親自抄,有丫鬟代替。
敬完茶,三位姨娘帶著孩子走了,隻有顧玉留下,她看也不看林安瀾,直接窩進池鳳仙懷裏撒嬌,“娘,大姐什麼時候回來?我想晨晨了。”
顧玉的大姐叫顧珠,是池鳳仙的長女,顧府大小姐,嫁給了門當戶對的楊家大少爺楊明哲為妻,是楊家嫡長媳,晨晨是她與楊明哲的兒子,今年三歲。
昨日顧佑生娶親,但因是衝喜,顧家沒有大宴賓客,顧珠也不好回娘家。
池鳳仙摸著顧玉的腦袋,想起大女兒,心裏感到些許安慰,顧佑生病重,顧玉性格天真任性,隻有老成持重的顧珠是她的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