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原因嗎?”
“我跟我媽出櫃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沈星想一直留意著林應覺的表情,嘴唇顫抖,瞳孔微縮,驚慌的反應讓他很滿意,他喜歡看林應覺為他緊張的樣子。
“然後呢。”林應覺平緩了好一陣,修剪齊整的指甲硬生生戳進肉裏,卻沒有什麼痛感。
“她讓我滾,”沈星想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很平淡,聽起來完全沒有因為周露產生太大的情緒波動,“我就滾了。”
林應覺不是在害怕,而是對沈星想的坦誠付出感到愧疚,畢竟出櫃絕不是一件易事,率先挑明的人就要承擔這個後果,而他,林應覺,則躲在自己學生後麵安然的享受這份愛。
強烈的自責感湧上心頭,林應覺回身,手臂從腰側穿過去,緊緊摟住沈星想的腰,在背後的十指扣得很緊,林應覺喉嚨哽咽,問:“你還好嗎?”
沈星想身體裏有天生叛逆的因子,此次出櫃完全是一時興起,他就想看看周露生氣惱怒的樣子,不想維護這岌岌可危的母子關係。
他並不慌張,甚至覺得無所謂,“我沒事。”
“應覺,這幾天我可以先在你家住下嗎?我不想回去……”
林應覺哪裏還說得出拒絕的話來,當然是滿口答應,“可以。”
沈星想高興地親了親林應覺的側臉,腳步輕鬆地走到沙發邊坐下,兩腳一搭,倚在低矮的茶幾上。
劈裏啪啦的遊戲爆炸音效開得很大,林應覺抱著抱枕坐到旁邊,拿起上次看到一半的《人麵桃花》繼續看,耳邊音樂聲嘈雜,其實看不進幾行字,但捧著書走神,會讓他好過一些,至少視線有地方落腳,不至於空茫茫一片。
沈星想靠過來,毛茸茸的腦袋倚在他肩膀上,他邊打遊戲邊問:“林老師,那個男人是送你去醫院的嗎?”
“嗯。”頭發搔得脖子有些癢,林應覺縮了縮下巴。
“鄰居?”沈星想緊接著又問,有股咄咄逼人的架勢,“還是別的關係?”
知道沈星想現在心情不佳,所以即便這句話問出來的格式不對,甚至讓人感到不適,林應覺也沒有生氣,聲音更加溫和,“就是普通鄰居。”
“哦,”沈星想滑到下一個遊戲界麵,漫不經心地說,“下次別讓他來你家裏了,我不喜歡。”
本以為今天就會這麼平靜的過去,結果不知道什麼時候外麵忽然下起了雨,溫度降下去,空調風吹到皮膚上有點涼。
林應覺起身關了空調,把窗戶開了一半透氣。雨絲密密麻麻,有幾縷還飄到了臉上,就像像電視機信號不好時候的花屏,聽起來還沙沙作響。
門再一次被敲響的時候,林應覺跟沈星想都以為門外是去而複返的孟知行,於是沈星想從沙發上一躍而起,氣勢洶洶地說:“我去開門。”
門開了,世界卻好像靜止了,一時間靜得仿佛連掉下一根針都能聽得見。
沈星想佇立在門邊,外頭站著一個表情嚴肅戴著方框眼鏡的女人,齊肩短發平直劉海,隻一言不發地盯著沈星想,卻使他原本懶散的身體漸漸站得筆直,僵愣著,像一場無形的對峙。
“媽……你怎麼來了?”沈星想沒料到他媽會跟過來,還找對了地方,他還是怵周露的。
周露的視線直直穿過沈星想的身軀,與林應覺打了個冷颼颼的照麵,眼神要是能殺人的話,林應覺感覺自己已經被淩遲數遍了。
渾身血液漸漸失溫,變得凝固寒涼。
雨水的風帶進客廳,林應覺打了個寒顫,幾乎無法抬起頭來自如地與周露對視。
他壓著喉嚨止不住地悶咳兩聲,一張臉蒼白沒有血色,“周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