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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些隔絕在人與人之間的東西，可以輕易地就在彼此間劃開深深的溝壑，下過雨，再變成河，就再也沒有辦法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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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十四歲的蘇南音第一次遺精弄髒了內褲，他早上起來後把褲子塞在枕頭下麵，然後就出發上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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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家洗完澡後，他拿著早上的褲子去廁所。遇見母親的時候，微微有些漲紅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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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看他拿著褲子，習慣性地伸手要去接過來。卻意外地被蘇南音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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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南音，你好好的洗什麼褲子啊，不是都是我幫你洗的嗎，”母親伸過手，“拿過來，你快去看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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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死死地拽住褲子不給母親，繞過母親，進了洗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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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在外邊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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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南音從廁所出來，甩著手上的水，剛伸手在毛巾上擦了擦，就看到母親站在客廳的過道裏，望著自己，臉上堆著笑，“你以為媽媽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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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有種不舒服的感覺從血管裏流進了心髒，就像是喝到太甜的糖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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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事，我讀書去了。”走進自己房間重重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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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在床上，拉過被子捂住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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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上像覆蓋著一層灰色的膜，熏得心裏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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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南音曾經無數次地想過也許就像是很多的河流一樣，會慢慢地在河床上積滿流沙，然後河床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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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十四歲，到十七歲。一千零九十五天。像條一千零九十五米深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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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今天早上，蘇南音和母親在桌上吃飯。母親照例評價著電視機裏每一條早間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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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我吃完了，我走了。”拿起書包，要換鞋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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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呦喂，穿這麼薄，也不怕凍死了。”母親放下飯碗進屋拿衣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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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厭煩的打開門，朝屋子裏喊了一聲，“媽別拿了，我不冷，我上學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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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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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不冷！”齊銘拉開門，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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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被重重的關上，心裏一陣煩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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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的白光突然湧過來，幾乎要晃瞎蘇南音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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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播裏的音樂蕩在冬天白寥寥的空氣裏，被風吹得搖搖晃晃，廣播裏喊著口令的那個女聲明顯聽上去就沒有精神，病殃殃的，像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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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涕一樣的聲音，真讓人不舒服。”女生奇怪的比喻的、惹得男生回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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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淺淺站在人群裏，男生一行，女生一行，在自己的旁邊一米遠的地方，齊銘規矩地拉扯著雙手。音樂響到第二節，男生換了個更可笑的姿勢，朝天一下一下地舉著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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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麵那個女生！幹嘛不動！隻顧著跟男生聊天，成何體統！說你呢！”從隊伍前麵經過的年級訓導主任望著發呆的易遙，揮著她手上那麵髒髒的小紅旗怒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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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淺淺回過神來，發現是在說自己呢僵硬地揮舞著胳膊。音樂放到第五節。伸展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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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銘抬起頭。不知道多少個冬天就這樣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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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操場上。她和他隔著一米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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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吸了吸鼻涕：“好想離開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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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頭，說，我也是，真想快點去更遠的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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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回過頭來，臉上是嘲笑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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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隻是覺得廣播體操太無聊，我想快點結束而已，你想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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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嘲笑的表情在蘇南音回過頭來之後突然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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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到他眼裏晃動的淚水，看得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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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想快點離開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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