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的聲音很輕很輕,但卻是包含了很多的感情。
賀涵又怎麼會聽不出來她的不舍,於是,說:“繁星,你當初說過隻要我幫你,你會來賀氏幫我一起打拚,你會幫我打敗傅紹琛如果你反悔了,我可以當作沒聽過那些話,你如果不想要離開,那就繼續留在那裏,我不會強求你。”
繁星搖搖頭,“我會離開這裏,答應過你的話,不會違約。”
“可是你”
“賀涵,我會離開的。”
“那,到時你提前給我發個信息,我讓人去接你。”
“好。”
她掛斷了電話之後,思緒飛得很遠。
傅紹琛,我雖然沒有害人之心,但是我發過誓:
我不會讓傷害過我的人,逍遙法外。
本來,我想著這一輩子都和你再不糾纏的。
是你,不肯放過我。
-
深夜,繁星躺在床上,目光靜靜的看著窗戶的方向。
晚上下了一夜的雨,但是都是小雨,此時,外麵開始下起了大雨,刮著大風,窗戶被吹得“砰砰”響,她從床上起身,去關窗,卻看到外麵站著一個高大的男人,她望過去,兩人四目相對,相望無言。
他不知道在那裏站了多久,全身都淋濕了,發絲一直滴著水。
繁星收回視線,心想再站一會,他就該堅持不住離開了。
這裏不比其它地方,山區,而且是北方,冷得入骨。
她回床上躺著,但是翻來覆去都睡不著。
好久好久,她還是起床了,打開窗戶,他果然還在。
眼看已經是淩晨三點了,他還要在外麵站到什麼時候?
他明明冷得身子直發抖,可是他還是堅持站在那裏不走。
她終究是不忍心,從屋子裏找了把雨傘,然後出去。
她走到他麵前,把雨傘遮到他頭上。
“你走吧。”繁星輕聲說,“這樣下去要生病的。”
他不動,隻定定的望著她。
繁星扯了扯唇,很淡漠,“你做這些,一點意思都沒有的。”
傅紹琛渾身都濕了,很冷,但是再怎麼冷都沒有心裏冷。
他怎麼會不知道做這些沒意思呢,他最了解她的性格。
她從來不是會被這把小把戲騙到的女人。
但是,如果要問他為什麼要在這裏站著,因為他害怕。
他害怕,會再也見不到她了。
傅紹琛望著她,由於太冷了,聲音有些發抖,“我不是故意要在這裏,若你心煩的。你不要生氣,我隻是睡不著,我覺得心很不安,所以想過來看看你尋個心安,就是這樣而已。”
繁星啟了啟唇,聲音很淡,她說:“你看到了,現在可以回去了。”
傅紹琛就像個孩子似的,緊緊的望著她。
而她不再看他,轉身。
他的聲音從身後沉沉的傳來,“繁星,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繁星的身影頓住,下一刻,她頭也不回的往前走了。
-
第二天早上七點,繁星是給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的。
“誰?”她睜開眼,問。
“繁星啊,我這邊有急事要找你啊。”村長著急的聲音隔著門傳來,“是這樣的,那個傅總生病了,昨晚好像是著涼了,現在人發著燒,燒得可嚴重了!”
“那你應該去找醫生給他看看,找我沒用。”
“我找過了啊,但是傅總不配合,不肯給醫生測體溫,也不配合!醫生也拿他沒辦法啊!”村長急急的說,“繁星,現在傅總可是咱們村的貴人,他要是在我們這有個好歹,那我們可就成罪人了啊!”
“”繁星這會兒睡意全無,眉頭緊緊的蹙了起來。
“繁星,是這樣的,你能不能去看下傅總?也許你的話,他會聽呢”不過是一陣子的功夫,村長就察覺出傅紹琛和繁星的關係不一般了,難怪這會兒眼巴巴跑來找繁星。
“他的身體自己都不在意,我去了也沒用。”
她拒絕了。
但是,這幾天天氣越來越冷。
如果發燒遲遲不吃藥,這樣下去,會出大事的。
繁星最後還是從床上起來了,帶著退燒藥,去找傅紹琛。
-
繁星來到床頭前,一把掀開了那被子,看到男人正蜷縮著身體。
傅紹琛嚇了一跳,燒得整個人糊裏糊塗的,他現在就連頭腦都是不清楚的,想要睜下眼睛看下來人都覺得費勁,這個時候,就聽耳邊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是我。”
繁星伸手在他的額頭探了一下,被燙到了似的伸回手。
她蹙了蹙眉,“燒得這麼重,怎麼不吃藥?”
他閉著眼睛,像個孩子似的哼了一聲。
鄉下的環境不比城裏,冬天隻能靠柴火取暖,多少還是會冷。
她去接了杯熱水回來,看他閉上眼睛好像睡著了一樣,她推了他一下,“起來,把藥吃了再睡。”
眼看傅紹琛乖乖的喝了熱水吃了藥,她想起一件事情,問他:“吃飯了嗎?”
傅紹琛臉色潮紅,整個人看上去十分的脆弱,“沒有。”
“你睡會吧,我去給你煮點東西。”
繁星猶豫,到底還是不忍心放他在這自生自滅,出去了。
傅紹琛靜靜看著她的身影,神情柔和,隨後唇角上揚。
傅紹琛的額頭一直滾燙,繁星還是去叫了醫生。
他居然燒到了快四十度,村裏的設備不太行,要是再燒下去,醫生說得送去城裏的醫院急救室了,有些人在冬日的深夜燒死了的情況不是沒有的,她聽著覺得有幾分嚇人,夜裏隻得留宿在客廳,以防萬一。
比起屋子裏還有柴火在燒,客廳則是冷冰冰的,隻靠被子取暖了。
繁星能適應這種環境,隻將被子包緊自己,很快就迷迷糊糊睡去了。
但是,睡覺的過程並沒有往常那麼自在,她一直在發夢。
這個夢,還是令人羞恥的春夢。
她夢到了,傅紹琛正在吻她。
繁星猛得睜開了眼睛,脖頸處正傳來一陣陣濕熱的氣息。
小腹部的位置,正被一個蠢蠢欲動的東西抵住。
繁星這才發現,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客廳睡到了臥室的床上,而此時正閉著眼睛沉沉睡著的傅紹琛,雙臂環抱著她的腰身,整個胸脫和下半身都貼著她。
她沒有明白,自己是怎麼被從客廳移花接木來臥室的,就察覺到了
不對勁。
男人象征性的下半身,清楚的提著她現在的處境。
她抿了抿唇,想要從他懷裏退出來。
“醒了?”就在這時,傅紹琛清晨初醒帶著低啞的聲音傳來。
他居然在這個尷尬的時候醒了,而且眼睛亮晶晶的盯著她。
她伸手推開了他,深吸了口氣,“我們怎麼會”
睡在同一張床上。
但是後麵這半句話,她沒有說完,因為她發現自己走光了。
她攏了攏身上的衣服,隻想趕緊從這裏離開。
“沒有事了,你睡吧,我先走了”
她剛起身,下一秒,人就被重新按回了床上。
他用一隻手製住她的雙手,雙腿壓住了她的下半身,另一隻手則順勢去取她的衣物,不過片刻功夫,他已經輕車熟路的和她坦城相待,像個毛頭小子似的埋在她身上吮吻。
繁星赤紅了眼,想要伸手打他,但是手不能動,想要伸腳去踹他,但是腳被製住了,她就這樣像隻待宰的羔羊,眼看著被他吞腹下肚。
下一刻,她悶哼了一聲,身體處傳來一陣溫熱的感覺。
這一切發生的是那樣的突然,那樣的莫名其妙。
他急得不行,就像個毛頭小子似的索取,不停的索取。
而繁星抓緊了床單,咬緊牙關。
也不知過了多久,床終於不再發出“吱呀”的叫聲,動靜消失了。
傅紹琛精疲力盡,渾身無力的倒在了她的身上,汗水滴落上她的肌膚上。
他吸著她身上的氣息,滿足而眷戀的語氣,“傅太太,我好想你”
繁星無動於衷,伸手推著他,想讓他離開:“很髒”
傅紹琛抓住她的手,目光堅決的望著她:“除了你,我沒碰過其她女人。”
她扯了扯唇,神情很是嘲諷。
他又再重複一遍,“真的。”
她沒有任何反應。
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是一片的清明。
她的聲音很淡。
“傅紹琛,你做這些,到底是為了什麼?”
傅紹琛聽到她的聲音,看到她的神情,忽然有些怔住
為了什麼
為了能找回她,為了留住她,為了跟她重新開始
繁星不疾不徐的開口,“過去五年你都沒有愛上我,難道你要讓我相信你愛上了我嗎?當年我完美無缺的時候,尚且不能進您傅大總裁的眼睛,而如今,你要讓我相信,你愛上了沒有了一個腎和一隻眼角膜的我?”
說到這,她無聲的笑了一下。
神情很嘲諷。
傅紹琛覺得心裏正被一隻手掌用力的揪著心髒的位置
“你,要怎麼樣才肯相信我?”他的眼睛急急的望著她,他覺得內心很不安,特別是這兩天,他總覺得隨時會失去她,隻要能留住她,他願意付出一切的代價。
繁星靜靜的望著他,然後啟了啟唇,聲音淡然而堅決:“我要你的命。”
不等傅紹琛反應過來,她笑了一笑,輕聲說:“傅氏集團就是你的命,如果傅氏倒下了。到時候你身敗名裂,處境會比狗還不如。所以你敢不敢把有關傅氏集團的把柄給我?”
“一個上市集團,多多少少有些見不得人的東西,這點傅氏也不例外。”繁星坐床上坐了起來,目光冷靜,“你把這些能置你於死地的東西給我,我就相信你。”
傅紹琛似乎沒有想到這點,語氣有些不敢置信,“你說真的?”
她點了點頭,下一秒,一隻寬大的手掌抱住她。
他的力度很緊很緊。
他激動不已的說著:“你說的,那些東西我會給你的,但你不能騙我。”
她沒說話,隻聽他不停重複:“你說話要算數。”
接下來幾天,傅紹琛從村子裏離開了,他去了哪裏大家都不知道。
繁星也不在乎。
她和平常一樣的生活著,這天下午,家裏突然多了一個人。
是消失了幾天的傅紹琛。
傅紹琛將一個厚厚的文件夾,遞給她,“這裏麵是傅氏所有不能為人知的東西,這裏麵有個東西,隻要你把它交出去,足以讓傅氏倒下,甚至讓我去牢裏蹲完下半生。”
她靜靜的看著那文件夾,並沒有急著接。
他把東西塞到她手裏,緊接著,就聽到他說,“我的對手這幾年一直想要整垮我,而他們想要扳倒我的東西,全部都在這裏麵。我說話算數,不會拿假的來糊弄你的。”
傅紹琛離開後,繁星看著那些東西,整夜都沒有睡覺。
第二天早上,她才起床,打開了筆記本電腦,然後連上手機的熱點。
繁星用手機把那些文照下來,然後每張圖片都發到了賀涵的郵箱上麵。
很快,賀涵的電話立刻就打了過來:“繁星,你怎麼會有這些東西的?”
繁星不回答,隻說:“賀涵,以後我再也不欠你的了,我們扯平了。”
“繁星,你這樣做,知不知道傅紹琛會怎麼樣?”
“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像不像在說他?”
繁星低低的說完,然後掛了電話。
她拿過行李,最後看了眼這小屋子,然後離開了。
繁星在兩個小時後上了火車。
她終於能擺脫他了。
可是,心卻不如上回那般自由自在。
無形中,仿佛被什麼東西給束縛住了。
-
繁星再次不見了,而且消失得無聲無息。
傅紹琛還沒來得及有動作,就已經被闖進屋子裏的警察們帶走了。
由於這回麵對的人物是傅氏總裁傅紹琛。
警局派來的人語氣頗為客氣,“傅先生,我們今早收到了一個舉報,是關於傅氏集團逃稅的。麻煩你跟我們回去接受調查。”
這畢竟是個大人物,警局的人來之前都做好了心理準備,會很難搞。
但是他們沒想到的是,傅紹琛很平靜的接受了,“好,我跟你們回去。”
他是那樣的自然而然的跟著他們上了警車,沒有一點生氣和震驚。
傅紹琛望著窗外的位置,目光淡然。
他想,他怎麼會驚訝。
之前,把那些文件交到她手上的時候,他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他知道她和賀涵關係很好,她要那些文件對她沒用,但是對賀涵有用。
賀氏和傅氏一向是商業對手,一旦傅氏倒下,賀氏的股票必然會飛漲。
但是,他算到了一切,算到了結局,卻沒有算到過程。
他算到了自己會身敗名裂,算到了自己會遭遇牢獄之災。
在他眼裏,榮華富貴、功名利祿不過是過眼雲煙。
但是他沒有算到的是,繁星會再次離開。
他以為她會原諒他,原來,她終究不能原諒他啊。
傅紹琛聽到傅氏股票大跌和警察要他去調查的時候,臉色都是十分平靜無波的,但是此時想到了那個女人不愛他,他的臉上卻是露出了受傷的神情。
-
三個月之後。
這陣子繁星的胃口很不好,去了醫院檢查。
醫生看著她,說了一句令她震驚不已的話,“紀小姐,你懷孕了。”
繁星怔怔的摸著小腹的位置。
曾經,孩子讓她跌入了萬劫不複的地獄。
如今,這個孩子的重新到來,是來求贖她的嗎?
-
路上許多人盯著繁星看。
他們大概沒有見過一個長相豔麗,但是整個人卻如遊魂般美女。
她靜靜站在站台等公車。
明明走到了這一步,為什麼這個時候,上天要賜給她這個孩子。
從來沒有想過事情會發展成如今的局麵,當初她和傅紹琛的婚姻破裂,孩子就是主要的導火線,如今在這個時候,她卻又懷孕了,難道要讓她跟電視劇的言情女主一樣,懷著孩子遠走他鄉,偷偷生下孩子,然後堅強的撫養孩子長大?
這個孩子,確定無疑是個笨蛋了。
居然選擇在這個時候,投胎到她的肚子裏。
公交車來了又走,她一直在失神想著事情,根本沒有注意到。
這個世界上,能夠跟她分享這個好消息的人,似乎沒有。
就因為這樣,繁星都不知道這個孩子的到來是好是壞,有沒有歡迎。
就在這個時候,她突然聽到一道低沉的聲音。
“繁星?”
聞聲,繁星抬起頭望去,一身休閑裝的陳鍾站在不遠處狐疑地望著她。
原來是她的鄰居,這幾個月出出進進的,倆人打過幾聲招呼。
“你好,”見他朝自己走來,繁星打了聲招呼,“你不用上班嗎?”
“我今天休息。你在這裏等車嗎?”
“嗯”
“我看你有些不對勁,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
繁星沒想到自己的神情這麼明顯,聞聲,微微一愕。
她搖了搖頭道:“沒事,就是看到了個新聞,覺得挺傷感的”
“這樣啊,我還擔心你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呢”陳鍾看著她,神色專注,殷勤道:“對了,你在這裏坐車是嗎?你要去哪裏,我送你吧。”
他指了指不遠處的車子,大眾。
繁星下意識拒絕:“不用,我等公交車很方便的,不麻煩你了。”
陳鍾沒有作罷,“大家都是鄰居,不用這麼客氣的吧?”
繁星擺了擺手:“不是這個意思,我等會要去超市,比較不順路。”
“你怎麼知道會不順路呢?”
“我,要去的超市比較遠”
陳鍾看著她,認真的說:“我正好也有些東西要買,順路啊。”
這個時候,實在是不想要被人打擾。
她更想要一個人靜一靜,好好想想事情。
但是對方很是執著,一副她不答應就誓不罷休的樣子。
陳鍾看她不出聲,追問:“你是不是不把我當作朋友?跟我這麼客氣。”
說到這地步了,再拒絕,就真的不太好了
繁星隻得說,“但是,會麻煩到你吧?”
陳鍾見她終於鬆口了,於是露出了笑容,“一點也不會,我很樂意。”
她和他不過是打過幾聲招呼,沒有什麼深入的交際。
他為什麼對自己這麼熱情?還是說,他對每個鄰居都這麼熱情嗎?
或者說是男人對女人,獨有的熱情?
想到這,繁星有些不自在。
陳鍾好不容易爭取到和自己青睞的女人相處的機會,他特別熱情,跟她說:“我的車子就停在那裏,我們走幾步過去就到了話說,你要買什麼東西?要是買得多,我正好可以幫你一起提回來!”
繁星正準備拒絕,結果在聽到他熱情友好的話後,全部被扼殺在喉嚨中了。
伸手不打笑臉人。
這話說得果然沒有錯。
就在她跟著陳鍾往前走的時候,身後傳來一道熟悉慵懶的聲音。
“傅太太,你難道不知道自己是有夫之婦嗎?怎麼還敢接受其他男人的示好”
繁星身子一僵,轉過臉。
果然,她看到了傅紹琛正站在不遠處,看著她,懶懶的笑著。
她抿了抿唇。
他,終於還是來了。
不知什麼時候,時間不知不覺帶走了昨天的傷。
隻盼這一次,能從天光乍破,走到暮雪白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