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回到包廂時,菜已經上得差不多了。隻是並沒有人動筷。
“他到底怎麼回事,你們沒有說好時間嗎?”
本就性子急躁的沈老太太已經快要坐不住了,見沈傑回來這才臉色稍微緩。
“快了,媽。”沈萍低聲安撫著她,心緒卻同樣不平靜。
他們似乎心照不宣地等待著另一個人的到來,具體是誰沈疏不知道,但他也不在意。
謎底很快就揭曉了。
姍姍來遲的那人西裝革履,大腹便便的肚子被皮帶繃著,看起來別有幾分滑稽。他的視線繞著圓桌掃視了一番眾人,眼裏帶著高人一等的審視。
原本不耐煩的沈老太太此刻卻笑得諂媚:“欸,小劉,你來了啊。”
“嗯,抱歉讓各位久等了。”話雖如此,但他顯然沒有半點歉意。
沈老太太卻毫不在意他的敷衍:“沒事,正好,我們也都才來呢。”
這個時候沈傑站了起來:“爸,給您介紹一下,這是秦詩安,我女朋友。”說著便拉著秦詩安要一同向他敬酒。
卻不知這一幕不僅不像父子相處,反倒像極了給領導敬酒的員工。
秦詩安被他拉扯的腳步一晃,差點沒摔倒,神色更是驚疑不定。她一直知道沈傑的父親很有錢,卻沒想到他的真實身份居然是本省首富佟家的掌權人之一,劉昌平。
當年窮小子劉昌平與佟家千金的那場世紀婚禮,哪怕在多年後的今天仍是不少人茶餘飯後的談資。就連秦詩安本人,也曾經在某個時間點,豔羨過這種純粹、不摻雜任何利益關係的愛情。
她的眼神不知不覺地落在了一旁的沈疏身上,又在下一秒飛快地移開。
很顯然,當劉昌平出現在這裏的那一刻,完美愛情的濾鏡就被當事人親自打碎了。
秦詩安咽下杯中的酒,隻覺得苦澀異常。
沈疏冷眼旁觀這一切,感到無趣極了,因緣玉卻是吃瓜吃得上了癮。
“主人,怪不得這個沈傑這麼喜歡做小三,原來是遺傳的他媽!”
二十多年前,年僅十八的沈萍勾搭上了這位豪門贅婿後,便迅速懷孕生下了沈傑。起初,沈萍也不是沒想過憑肚子裏的孩子上位,隻是劉昌平始終把這一切當成是你情我願的交易,絲毫不願意給她任何名分。因此,就連他的這位私生子沈傑,也是冠的母姓。
這麼些年下來,沈萍對這位與自己母親一般年紀的情人也早就沒了愛意,隻把他當做需要供起來的提款機。而劉昌平更是早已厭煩,他有了更新鮮年紀更小的情人,甚至私生子也遠不止這一個了。
不過這畢竟是他的第一個兒子,他也算是看著他長大的,因此當沈傑提出想讓他見一見自己的女友時,他便沒有拒絕。
“請問這位秦小姐,家裏是做什麼的?”
可出現在這裏,並不代表他認可這樣的女朋友。
秦詩安的臉色白了白,“我爸媽……是普通職工。”在龐大集團的掌權人麵前,似乎不論做什麼樣的職業,都不值一提。
“爸!”還沒等劉昌平再說什麼,沈傑便再度起身,“這是我和小安給您準備的禮物。”他態度恭敬地遞上了早已準備好的禮盒。
“噢,還有這個,這是給您的,媽。”
沈萍愛不釋手地撫摸著昂貴化妝品的包裝盒,臉上的笑意終是略微真誠了幾分。
劉昌平卻沒有接。
“小傑,我勸你想清楚,如果隻是玩玩的話……”
“爸,我很清楚,我是認真的。”
“你……!”
“小安已經……已經懷了我的孩子,我會娶她。”
“什麼?!”這個勁爆的消息一出來,最為激動的不是劉昌平,反倒是沈老太太與沈萍。相比於沈老太太對於抱孫子的渴望,沈萍臉上的笑意早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則是滿滿的厭惡。她用一種看髒東西的目光注視著慘白著一張臉的年輕女孩,仿佛在控訴未婚先孕的她是如何的不知廉恥。
多麼諷刺。
沈疏突然就提起了一絲興致。
劉昌平的聲音是冰冷的:“沈傑,你該去打掉這個孩子。”說這話時,他從始至終都沒有正眼瞧過秦詩安,仿佛孩子的去留與母親的意願毫無關聯。
沈傑的身體在他的權威下微微顫抖。他的嗓音也是顫抖的:“我會娶她,我絕不會讓我的孩子成為……和我一樣的存在。”
“好,好,你很好!”劉昌平的笑聲陰冷,“看來你今天找我來,是有話不吐不快啊。這麼說來,這些年,是我委屈你母子二人了。”
沈萍慌忙擺手想要解釋,可劉昌平卻對她視而不見。
“在你想清楚之前,就不要聯係我了。”他這才轉頭看向惶惶不安的沈萍,“還有你也是。”
“諸位,恕我劉某人先不奉陪了。”
最重量級的嘉賓走是走了,可這麼一大桌子菜,倒也不能就這樣浪費了。
幾人食不知味地吃著,一時間偌大的包廂裏闃無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