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冉是被一盆冷水陡然潑醒的。
正值寒日臘月,剛被打撈出的深井水冰冷刺骨,就這麼從頭到腳把她澆了個遍。
“好個小妮子,我說怎得半日不見人影,竟是躲在柴房偷懶呢!”
一陣聒噪而又尖銳的女聲在耳旁響起,震得她三魂六魄都丟了幾分。她斜身倚靠著草垛,聞言這才悠悠醒轉,眼睛半眯,麵色疲倦而又迷茫。
疼,渾身都在疼。
眼眶也酸的睜不開。
似乎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她並未打算當即詢問來者,而是恍若無人之境,閉著眼一手揉著脖子,一手在身側不停摸索著什麼,翻了半天卻隻抓到了把雜草。
現在幾點了,她的手機呢?
明明前一晚還放在旁邊充電的。
不對勁,非常之不對勁。
因並非想象中那柔軟的被褥,而是握在手裏那束雜草的冰涼觸感,這令她瞬間清醒。
睜開眼望去,一張半老徐娘的臉頓時映入眼簾,此人大概四十歲上下,荊釵布衣,儼然是一副鄉野村婦的打扮,正半俯下身,滿臉嫌棄地打量著自己。
可她卻沒工夫和這奇裝異服的人對視,隻迷茫地環視了周圍一圈,這才發現此處竟是座古式柴房,一門一窗皆尋不到絲毫改造後的痕跡,顯然是真材實料的久遠年代感。
雲冉愣住,不禁將此處的景致那奇裝異服的中年婦女聯想在一起,腦海中忽地閃過一個可怕的想法。
綁架?還是惡作劇?
於是極力先讓自己冷靜下來,開始回想先前發生的事。昨晚,因著經曆了第無數次創業失敗,工作室麵臨倒閉。潦倒之際,她捧著父親唯一留下的照片,心中愧疚抑鬱十分,幹脆一醉方休,等她在閨蜜的攙扶下回到床上躺著的時候,已是喝得不成人形了,然後就暈了過去,按照醫學角度來說,大概是酒精中毒導致的暈厥。
既然如此,此刻的她應該是被抬到了醫院才對,是了,就是醫院,看來當今科技真是愈加發達了,連病房都有夢回大唐的限定皮膚了,甚至叫醒人的方式也不一般,竟采用了潑水療法。
這頭的雲冉剛有些自我安慰著放鬆下來,那邊的山野村婦卻已渾身不自在,女孩直勾勾的目光傳來,惹得她十分不快,伸手擰著女孩的胳膊便是往外拽去:“少給我裝傻充愣,偷懶了半天差不多得了!還不快給我幹活去!”
裝傻充愣?幹活?幹什麼活?這一舉動過於莫名其妙,雲冉本能的反應便是想試圖反手推開,奈何這夫人力氣實在是大,她無計可施,隻好以牙還牙,朝婦人手臂上用力一擰。
這一擰,婦人當即吃痛鬆手,卻仿佛受到了什麼的驚嚇,猛地向她看去,臉色霎時變得蒼白無比。不知過了多久,如終於反應過來了一般,婦人愈發惱火,居然揚手就要打人,並嚷嚷道:“雲染,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對我動手?”
雲冉聽著一頭霧水,在心中迅速推翻了先前以為這裏是醫院的想法。不是醫院,不是綁架,那看來就是被惡作劇了,這是演員,這絕對是演員。
從小到大,她還不曾受過這樣的辱罵威脅,便條件反射地接住了那婦人堪堪落下的手,默默出聲:“雖然我不知道你是從哪冒出來的,但是我還是想勸你最好別欺人太甚。”
這婦人顯然是被嚇到了,明明是自己看著她落水後,獨自狼狽又一聲不吭地從岸邊爬到了柴房,再奄奄一息地昏迷過去,瑟瑟發抖的模樣宛若死屍。短短半日之內,等到女孩醒來,卻好像換個了個人。
可她照看這女孩多年,這副模樣是絕對不會錯的,依舊是雲染無誤。
俞氏這才略微振作,繼續恢複跋扈囂張的氣焰,冷笑一聲,輕而易舉地將她推開:“好啊,看來先前的教訓還不夠,我得再好好給你點顏色瞧瞧!”
雲冉一下子被推出好遠,甚至還跌了一跤,摔在了水缸邊,她還不明白自己的力氣為何忽然變得極小,竟如此不堪一擊。
險些就一頭撞上去了,她扶著額頭緩緩按揉,思索該如何給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俞氏好好上一課,卻是餘光一掃,從身旁的水缸中看清了一幕倒影。
瞬時,她瞪大了雙眼,萬分恐懼。
有些許渾濁的水中裏倒映出了個白白嫩嫩小團子的模樣,看起來是個不過八九歲的女童。
什麼鬼?
她立刻一個鯉魚打挺站起身來,雙手緊緊扒著水缸邊緣,望向原處倒影,身體顫抖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