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幼堇在清晨六點時分,躡手躡腳地打開家門。
她知道馮茵茵大概每天都會在五點半左右出門散步,所以在她離開譚恪亞的公寓之後,還到附近漫無目的地閑逛了下,才有那個膽子回家,隻因怕不小心被老媽逮個正著。
她從未有過沒有事先告知就“夜不歸營”的紀錄,除了剛才這個晚上;所以她絕對不能被老媽看到她剛進門,不然事跡就敗露了。
輕巧地關上門,她剛準備鬆口氣,不料馮茵茵的聲音像幽靈般由她背後響起,差點沒將她嚇得掉了魄。
“舍得回來啦?”冷著聲,馮茵茵的話裏滿是嘲諷。
昨晚她就發現這丫頭興衝衝地往外跑。女兒長這麼大了,她也懶得管束她的行動,就當她去夜遊試膽子算了;沒想到這個丫頭硬是到天亮了還不回來,也難怪她會在客廳裏守株待兔,給她來個捉奸在床……呃,不,是當場活這!
“媽、媽?”她從來沒這麼正經地叫過她老媽,這次純屬意外,因為她結巴,“你……,你今天怎麼還……還沒出去散步?”完了!千算萬算躲不過老媽一算,她就這麼倒黴,活生生地讓老媽抓包了!
“嗯,女兒都不見了,還散什麼步啊?”蹺起二“娘”腿,馮茵茵準備來個“開堂審問”,“到哪兒去了?現在才回來。”
“呃……”急中生智,平日不甚靈活的腦袋硬是擠出一個還算合邏輯的理由,“我……我去吃早點。”
“是喔。”由茶幾底層拿出修指甲的磨刀,馮茵茵慢條斯理地修起指甲來了,“幾點出門的啊?”
“啊?”怎麼口氣像在審問犯人似的?嶽幼堇有絲委屈,“五,……五點吧。”不是她不確定,而是她根本“謊報”。
脫著指甲,馮茵茵還有問題。‘用我四點五十分就做好的早點,你怎麼不吃?”
哇咧!嶽幼堇傻眼了。老媽早八百年前就不再為她準備早點了,怎麼第一次“嚐鮮”作怪,就被老媽堵個啞口無言?
“你昨晚根本就是出去了對吧?”吹掉指麵上磨出來的細粉末,她等著死丫頭自己招供,“是誰有這麼大的魁力,讓你等不到天亮就偷跑去幽會?”
不是她愛管女兒的戀愛事,但她至少要知道“凶手”是誰;日後萬一不小心留了什麼後遺症,也好找得到債主來負責吧。
“我……我……”嶽幼堇“我”了半天,驚嚇之餘竟擠不出半個字來。
“我個屁啊我!”算了,這丫頭也沒交過什麼男朋友,最近在她身邊晃的男人,數得出來隻有那個小
白臉,她還能指望誰?“你長大了,我也不需要管你,不過你要知道你必須為自己的行為負責,這是我最基本的要求,OK?”最後還秀了個漂亮的英文ending,完美!
“嗯。”嶽幼堇頭垂得低低的,小臉上滿是歉疚。
原以為會被老媽海罵一頓,沒想到老媽臨時轉了性,用她最無法抵擋的“柔性喊話”打擊她脆弱的小小心靈,害得她差點沒把昨晚的事全盤供出——不,她不能說,絕對不能說,不然譚恪亞就慘糟了,十有八九會被她害死。
她一個人造孽就夠了,不需要拉那個倒黴鬼陪葬。
“知道就好,我要出去散步了。”將磨刀放回原位,馮茵茵拍了拍運動褲站了起來,“這幾天你不是放假嗎?看你那兩隻眼紅得跟猩猩沒兩樣,還是快去補個眠吧!我走嘍。”交代完畢,她便出門而去。
可能是昨晚根本沒時間睡,被譚恪亞擾到天亮,此時不知怎得她竟酸了鼻頭。“媽……”
“怎麼?”挑起眉,馮茵茵已打開大門,腿都跨出一隻在門外了。
“沒,你慢走。”
“知道了!”
大門閥上之前,嶽幼堇還可以聽見老媽滿嘴牢騷和嘀咕:“散步本來就是慢慢走,我又不跟人家參加競走。這丫頭啥時變得這麼有禮貌了?挺不習慣的……”
心頭漾起溫暖的熱流,成功阻擋了清晨的寒意;她極不文雅地打個嗬欠,渾身酸痛地回房補眼。
愣愣地看著天上浮動的白雲,譚恪亞沉寂得像一尊雕像,個把個鍾頭沒半絲動靜。
“園長,好無聊喔,你都不陪人家玩。”綁著兩條可愛麻花辮的小女孩嘟著嘴,無聊地撥弄著沙丘堆裏堆疊好的城堡邊緣。
“嗯?”童稚的聲音稍稍拉回他的思緒,不甚清醒的眼終於移轉到小女孩身上,“對不起咪咪,園長在想事情,有事嗎?”
雖然在放新年連假,但咪咪的外公生了病,大人們趕著去處理她外公的住院事宜,不得已才將她丟到幼兒園裏來;反正他一個人也閑得發慌,便順理成章地接下照顧這個小女生一天的工作。
“圓長在想什麼事啊?”大班的小女生雙眼骨碌碌轉動,精明的神態像極了小大人。
什麼事?他要如何對一個才六歲的小女孩來解釋他心裏解不開的愁緒?
“不是什麼太特別的事,味咪不用擔心。”扯開輕淺的笑,卻不似平日那般自然。
“真的嗎?”小女生顯然不是很相信他的話,她將沙叉叉在沙土堆上,拍了拍蓬蓬裙站了起來,緩步朝他走近,“園長,你是不是在想嶽姐姐?”
他愣了下,唇邊的笑意微斂,“咪咪怎麼會突然提起嶽姐姐?”
“因為嶽姐姐好久沒來跟咪咪玩了。”偶爾,在有上課的禮拜六,嶽姐姐總會跑來跟他們一起上園長的體能課,但是她好一陣子沒來了,咪咪有點想念她,“園長,你打電話叫嶽姐姐來好不好?我們一起去吃麥當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