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根大木頭!她微惱地暗罵著,嘴上卻露出淺笑,“不用了,反正等一下我就要睡了,不是嗎?”
“可是……”
“要就現在談。”矯情地打個假嗬欠,她佯裝疲累,“不然我可能等不到你回來就睡著了。”
僵硬地杵在原地,他艱澀地吞了下口水,“那……你睡,我們改天再談。”
抬起手還來不及碰上門把,她的聲音帶著薄怒,
“譚恪亞,你要是在現在不談,我們以後就什麼都不用談了!”
一句話激得他理性盡失。
“你到底想怎麼樣?!”他憤恨地猛一轉身,大步向她逼近,“你不想跟我談感情,好,我認了!你為了跟別的男人交往,要我跟你上床,我也做了!為了你,任何我不想做的事我全都做了,你到底還有什麼不滿?”
當所有負麵情緒堆疊到某個程度,要它不潰堤是不可能的。譚恪亞目前就是處在這個頂峰,當所有癡心的付出得不到任何回應,再超凡的聖人都要受不了,何況他區區一個凡夫俗子?
安靜地凝著他,嶽幼堇仿佛想看穿他的心靈,
“跟我一起,讓你那麼難以忍受嗎?”
原來她的心也是會痛的。當初為了自己的自私,私密的事都跟他做了,原以為他會滿意得不得了,畢竟世上沒有男人不喜歡豔遇;沒想到他的反應竟是如此,教她的心好痛!
“不是!”瞞得了她,瞞不了自己,他恨自己沒辦法對她說謊。
“你說那是你不想做的事。”她指控道。
他氣瘋了!以他所能發出的最大音量朝她吼道:
“我不想是因為別的男人的關係,讓我用這麼不正當的手段得到你!”
他愛她啊!多麼企盼那是在兩情相悅的情況下自然發生,而不是……為了讓她和別的男人順利交往。對於這點,他是恨她的,也憎恨自己當時的懦弱和意誌不堅。
“那你……”垂下眼瞼,她東飄西蕩的眼滿是赧色,雙頰泛起赭紅,“現在,還想要我嗎?”
天地變色、風雲詭譎。激動中的譚恪亞一時間傻了、愣了、呆了,關不起來的嘴角隱隱抽動,卻說不出任何宇句。
她說了什麼?不!不是他瘋了,就是她……難道她受了什麼刺激?
“你……他欺負你了是不是?”不假思索地,他猛地攫住她的肩,激動的神色轉為擔憂。“是不是?!”
將他明顯的轉變看在眼底、看進心裏,她輕輕搖頭,雙眸不禁泛紅。“如果對你而言,我是那麼無理取鬧,你為什麼還要關心我?”
手一鬆,他無言了。
他能說什麼呢?她的拒絕是如此明顯,明白得讓他連半點爭取的機會都沒有,難道還能跟她說,是他自己無可救藥地陷溺在不可能的期待裏,靜待幸運女神眷顧,好等待她回心轉意的一天?
他根本說不出口。
“恪亞?”為什麼不說話?
掙紮許久,他無力地閉上眼,找個最淺顯的字眼搪塞她。“我們……是朋友。”
嶽幼堇怔忡了,被“朋友”二字劃出深深的傷口——
她終於明白自己傷他有多深。
當無法控製的戀上一個人,卻被歸類為“朋友”的時候,心情是如何恐懼至極?交淺言深的朋友,清淡如水的朋友,偶爾聚首、聊天的朋友,甚至點頭之交的朋友;沒有一個是自己想要的,卻偏偏舍不下和對方若有似無的牽連,那種心,得承受多大的折磨?!
“恪亞,對不起……對不起……”終於,她忍不住哭了,哭得驚天動地,也哭得他手忙腳亂,“我不
知道……對不起……對不起……”
“幼堇?你……怎麼回事?”不是,這哭得像淚人兒的不是她,他的幼堇很堅強,不會哭得如此傷心。
“嗚——恪亞……”他越是慌亂,她哭得越是大聲,哭得他柔腸寸斷、心疼如絞,“是我的錯……我……識人不清……你原諒我……好不好?”
“他真的欺負你了是不是?”聲音微顫,無計可施之下,譚恪亞輕歎再輕歎,終究放縱自己抱緊她,撫慰般輕拍她顫抖的背,“乖,沒關係,我替你報仇好不好?你乖,不哭、不哭喔——”
“他……沒有欺負……我。”不想讓他繼續擔心或誤解,她抽噎地表示清白。
“真的?”他並沒有放鬆眉心,更怕她因羞慚而隱瞞,“那你為什麼哭得……”那麼慘?停下話,善意地沒將最後三個字說出口。
搖頭再搖頭,耍賴地貼靠著他怦然跳動的胸口,放大膽子問道:“恪亞,你愛我嗎?”
感覺他的身體變得僵硬,拍撫的手也僵直地定在她的背上,但她聽到了、也感受到了。聽到他加快的心跳和突然升高的體溫,紅唇滿足地變起上揚的弧度——
這時候怎麼回答?譚恪亞掙紮再現。
如果說不愛,她會不會認為自己是因她被那個男人欺負了,所以輕視她、瞧不起她才這麼說?
他不是膚淺的男人,不會因為這種無聊的理由就不再愛她,但她會懂嗎?
倘若說愛呢?她又會不會以為自己是安慰的成分居多,反而更瞧不清他真實的心意?
兩難!兩難哪!
仰起臉,嶽幼堇的心漲滿愛戀,認清自己的情感動向。“這個問題有那麼難嗎?格亞。”柔柔軟軟的聲調,帶點撒嬌的味道,輕淺的呼吸噴撒在他敏感的頸窩,因確定感情而挖掘出體內蘊藏的女人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