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外,天河靜靜流淌,望不到邊際的河水流過九野九重天,尋不到來處,找不到去處。
河水澄澈,河底晶瑩一片,閃著點點星光,與天接壤,不知是星在水中還是在天上。
大狗在河麵上空疾奔,絲毫不受幹擾地躍過重重禁製與迷障,漸漸看到河岸開始有了顏色,河中一處黑影,宇紗歡呼一聲,拍拍狗頭,“元色,我們回家了。”
大狗嗷了一聲,腳步更快。
一朵亭亭淨植的墨蓮從霧中顯出了身影,在晶瑩天河水和河岸繽紛色彩的襯映下,越發的醒目。
離得近了,才發現這朵墨蓮巨大無比,是一朵蓮花,也是一棟居所。
宇紗在河邊下了狗,沿著荷葉階梯一路小跑,繞過層層疊疊的花瓣小築,和忙碌不休的花精打著招呼,直奔花蕊。
花蕊中是一片蓮池,蓮池裏黑得透亮,溫潤如玉的蓮花布滿蓮池,香氣清幽,有紅魚從荷葉下穿行,不時躍出水麵,在碧綠荷葉中留下剔透水珠。
蓮池中有假山,山上栽種著一株不高灌木,綠葉似槭油亮欲滴,簇擁著枝頭盛開的芳華。
花隻開得一朵,其餘連個骨朵也無,花型碩大,極為炫目的紫色光華在火紅重瓣上流轉,靈動非凡。
蓮池上是一棟竹樓,正門上方掛了一方匾額,金鉤鐵畫地寫著:墨暈。
還沒踏上回廊,宇紗就喊上了:“老頭子我回來了呦,餓。”
“回來晚了,家裏已經斷糧,你等餓死吧。”
一個清瘦的老頭兒從廚房圓窗那頭也不回的應她。
“斷糧你還待廚房幹什麼,偷柴火吃?”
宇紗腳步不停,話音落的時候人已到了窗外。
老頭兒沒甚好氣,嗆道:“留著給你吃。”
沾滿麵粉的手戳上她額頭,留下一個白色的圓點,“玩得不著家,你爹我都成孤寡老頭了,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心都碎了啊。”
慈愛地看著他的寧馨兒嘟著嘴把麵粉抹得滿額都是,話音一轉。
“帶蟹黃回來沒有?”
“要包蟹黃湯包?”
宇紗轉過圓窗進了廚房,四處翻盆倒罐,“這個季節螃蟹哪有什麼黃啊,洞庭湖水君和前任的老婆幹仗了,打得老慘,連搴兒都遭了殃,今年都沒有收到什麼水產,做點素餡的,我帶了鰻魚回來,烤來吃吧,再做一個荇菜湯,好配包子。”
“什麼亂七八糟的。”
老頭子麻利地揉好了麵,蓋上紗布放到一旁,手上一點麵粉沒沾,拿過放在小框裏的蛋打了起來。
“做個三鮮餡的,我的兒,爹爹和你說,他們打架的時候你躲著些,你不會法術也不會飛,就算元色能護著你,人家真要害你都不用別的,兩人就行。一個把元色調開,一個上來就把你給逮了,你能怎麼樣?一到六又是個蠢的,連櫃子都不出了,隻能幹瞪眼,到時候你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哭都沒地方哭去。”
“你不在家,你爹我差點沒被累死,花精們也差不多了,家裏的存蜜快沒了,你抽空去看看蜂箱,收點蜂蜜花粉回來給花精吃,順便把蜂箱都收回來,河邊那麼多花,雖然產蜜的味道不及妖界花妖地盤上的好,勝在近,這些年河邊可種了不老少,以後就別去了,千歲紅就是個坑貨,妖妖嬌嬌的,仔細帶壞了你。”
“去樓上扯點蔥下來,大蔥小蔥都要,完了去看看你屋裏那盆梔子,我才給你移進盆的,要開花了,你把枝修修,開著好看。樓邊上的辛夷才開過,你都沒趕上,花蕾我收了些,曬幹放袋子裏了,還有你種的那株依蘭,簡直就是個祖宗,非要在朝陽初升,露水剛散的時候才能摘花,你說你個小孩家家的,煉製那個精油做什麼。”
一如俗世老父久侯歸家的孩子,嘮嘮叨叨說個不住。
宇紗笑眯眯的蹲在灶下燒著火等老頭子放木耳焯水,聽他絮叨,不滿的反駁道:“什麼小孩家家的,你見過活了不知多少年的小孩嗎?我是大人了,怎麼就煉不得依蘭精油,你都不知道催情的精油有多值錢,為了養活一家老小我容易麼。”
說起這個,老頭子還是有些氣短的,梗著脖子說道:“那還不是我做給你吃。”
這倒是。
宇紗拍拍腿上的灰,“我摘蔥去,一會讓小花精送下來,再去看看花,就不下來了,吃飯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