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退下吧。若是本世子餓了,自然會吃。”裴從卿淡淡地收回視線,仿佛還專注於未作出的畫,給了個極其模棱兩可的回複。
待宜蘭走後,屋外沒了腳步聲,過了幾分鍾,裴從卿這才走到圓桌前。
從前他服了藥膳便解衣就寢,但現在,卻破天荒地打開了那裝著麻辣燙的瓦罐。
一開蓋,熱騰騰的辣香撲鼻而來,罐蓋上還掛著大大小小的水珠,再一看湯麵,紅油裏透著橙白,各色食材混雜在一起,綠的白的,紅的黃的,讓人不由饞涎欲滴。
夜裏不宜吃辛辣之物。
裴從卿微微皺眉,鼻息間輕哼,又把蓋子蓋上。
回到書案前,他拿起筆來想作畫,腦子裏卻滿是那開了蓋的麻辣燙。最叫人羞赧的,還是裴從卿嘰裏咕嚕作響的肚子。
他耳廓微微一紅,最終還是舔了舔唇瓣,走到圓桌前打算大快朵頤。
嗯,畢竟拒絕了那小家夥,特地為自己做的吃食,怎麼說也不應當浪費。
重新掀開蓋子,裴從卿拿起筷子,輕輕地撇開紅油辣椒,拾了一片白菜吃。並沒有想象中那般辛辣,但這浸滿的湯汁的白菜,也實實在在地勾出了味蕾,辣氣糅雜著濃鬱的奶香,蔬菜的鮮甜也並未丟失,綠葉湯汁飽和,菜根清脆爽口。
吃了口素的,再來一片肉。豬肉被切成片,大大薄薄的,堆積在腔內近乎快塞滿。不似大塊肉那般軟糯彈壓牙,但卻極易嚼碎,順帶的湯汁也更多。
隻吃主食,就讓裴從卿覺得這辣湯如此鮮香,他又拿起一側未動過的調羹,舀起一勺送入嘴裏,辣味直衝上頭,但卻並不難以下咽,甚至在喝完後,他感覺胃口極其溫暖舒適。
一碗麻辣燙下肚,裴從卿縱使穿得單薄,俊逸的臉上也冒出了大大小小的汗珠。
碗內見空了。裴從卿本想看在虞寧的麵子上,稍微品嚐幾口這麻辣燙就倒掉,但是誰想,平日裏最不愛吃這般辛辣吃食的他,居然真的吃完了。
甚至一旁孤零零的藥膳都涼了。
再想喝這碗藥膳,是真的沒有空餘的胃口。
於是裴從卿破天荒地停了一次晚間藥膳,默默地趁人不注意倒入花盆中。
夜裏睡在床榻上,因為過於飽腹,他也睡不著。
隻是滿腦子的都是,小姑娘那被拒絕的失落模樣。
不知為何,裴從卿心裏越發內疚。
明日若是這家夥來了,那便答應吧。
輾轉反側一夜,裴從卿終於昏昏沉沉地入睡了,許是白天虞寧過於招搖惹眼,夢中,他竟然夢見這小家夥捧著麻辣燙向他而來,就是為求一起去逛夜市。
哎,他怎麼就那麼招這小丫頭的喜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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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來的光環值,讓虞寧越發相信攻略了宜蘭是正確的選擇。
數值全點在顏值上,隻可惜還得等上一覺才能變美。虞寧是中午才睡醒的,再讓她睡一覺,難免有些不切實際。
前兩日,她都沒有好好地同阮氏與謝氏請安,這會子剛睡醒,阮氏便命秋果伺候她穿衣洗漱。
畢竟另一個兒子還在院內練武,怎麼都死活不願去與謝氏請安,說是男孩子就該強身健體,而不是同女人待在一處。
對此,聯想到上一世虞宵建功立業,她死之前也還未娶妻納妾,虞寧表示但笑不語。
活該孤寡一輩子。
今日小家夥穿了一套寶藍羅裙,花紋繁多,比以往要精致許多,頭上的兩盤丸子頭扣著白毛絨,腰帶上的香囊也是阮氏近日親自縫製好的。
穿戴好後,虞寧就一把撲到阮氏懷裏,香甜熟悉的熏香讓她不由得安寧了許多,一抬頭,阮氏就將她變得肉乎白嫩的小臉捧起。
秋果看著明顯變清麗的虞寧,眼底漾開了笑意,稱讚道:“夫人,虞二姑娘真是長得越來越好看了。”
“是呀,寧寧長大後一定是個大美人。”阮氏笑吟吟地附和,要離開梨清居時,還牽著虞寧小小的手。
最近隻在竹梧閣梨清居兩點一線地來回跑,未注意瑞王府的其他地方,阮氏拴不住虞寧和虞宵這倆活潑頑皮的孩子,隻是每次經過一個地方時,讓王府裏的婢女稍稍地停留講解。
前世記憶模糊,再加上虞寧一心撲在靠裴從卿苟命,竟沒有發現原來王府裏的風景還挺不錯,隻是人丁稀薄。
瑞王清心寡欲,納的妾室不多,子嗣自然也稀少,除了謝氏嫡出的裴從卿,也就隻剩下二姨娘所生的大姑娘裴荷,二公子裴翊。三姨娘早些年得了重病,最終落下病根子,根本無法生育。
虞寧驚人地發現,自己與裴從卿一樣,是個家世簡單的人。反觀那兩個主角,一個是太子,從小生活在深宮,水深火熱的,生怕一個不小心就嗝屁;一個是家裏不得寵的庶女,被趕到表親家寄人籬下,從小備受欺負。
這麼一對比,話本裏的主角也確實是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