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想幫她擦去淚水,心裏不斷罵自己“蠢”。
她一再拍開他伸來的手,也不想壓抑,情緒隨水自流。
“向淩睿,對你們有錢人來說,錢也許不是萬能的,但是對我這種小平民來說,錢就是萬能的。”
“你不用說對不起了,把你的房子車子存款,通通都劃給我吧!”
“什麼尊嚴啊,麵子啊,時間久了都不重要了。”
“就算以後我們分手,我有錢也可以安慰我自己了,我不怕,我都不怕了。”
“你看清楚了,我就是這麼膽小又醜陋的人。”
“我把退路都想好了,沒問題了。”
“你是不是還死要出去啊?你說,你還要我拿什麼給……”
又、吻?!
人家一嘴的鼻涕眼淚,這人不是有潔癖嘛?
怎麼越來越饑不擇食了?
陶小朵受不了的,直拍男人的背,沒想到他吻得更重更用力,弄得她舌頭都快被拔掉了似的,還一個勁兒猛撩她的衣擺,趁機占她便宜。
“夠了,夠了,向,向淩睿。”
最後她實在受不了了,死捂著臉不讓他碰了。
他更緊張,“小朵,別哭,我……我不想惹你哭的。對不起,抱歉,是我該死……”
他抱著她,又用力揉她的腦袋。
“可是你為什麼總不相信我,在我眼裏你就是最美的。我從來沒嫌棄過你的缺陷,在我看來,她們就是你,最真實的你,最美。”
“我不喜歡人造美人,就算經我手改造過的模特,我隻是負責挖掘他們的美,而不是改造他們,給他們加上過多的裝飾品都不是他們自己。”
陶小朵扯出一個苦笑,“如果,再過三十年,你還能這麼深情款款地跟我說,我就相信。”
向淩睿一愣,“我能!”
陶小朵繼續笑,嘴裏卻發苦,“可是,我都不確定明年的現在,你是否還會在我身邊,我……很膽小的。我就是,那種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
屋外聽門角的兩人,紛紛歎息。
做翻譯的陳子墨有些添油加醋,但戴納還是聽得津津有味兒,並且還能去偽存真。
“我聽著,小桃花兒好像也有挺多的故事啊!她一直強調她在感情裏的‘膽小’,這就是不敢麵對新戀情,接受新情人的……情感創傷障礙,俗稱PTSD。”
陳子墨一聽,叫起來,“什麼鬼,大陽你別胡亂診斷。小桃花就是嬌情,清高,什麼PTSD,這毛病明明是阿睿的。”
戴納給了陳子墨一個溫柔大方的安慰眼神,“路易斯,你不知道,PTSD也是會傳染的。”
“傳染?這……這精神病還能被傳染啊?”
“不是精神病。你聽我解釋……”
“停停停!”
向淩睿很篤定,“我確定。”
陶小朵瞥他一眼,歎息,“可是你在姥爺那裏時,說過,要是將來我對你失望了,也不要讓我自己受委屈。我想,不受委屈的最好辦法,就是跟你分手,再也不來往了。”
向淩睿表情一片空白,“……”
他……說過這種話?
好像……有點印象。
該死!
“向淩睿,你連自己都不珍惜,我能期待你對我好嗎?能好多久呢?”
“我想我愛的人,能和我一直走下去。如果他不好的話,我怎麼能好呢?”
“你上了我就跑,不管有多大的理由,至少事後你也該跟我打個電話,道個歉吧?”
“或者,你覺得一個女人把自己的第一次交出去,是件很容易的事?”
向淩睿手足無措了,“不,朵兒,我從來沒有那麼想。之前是我不對,對不起,都是我的錯。你別哭……”
“向淩睿,那時候我就想,也許是你心軟,舍不得直接告訴我分手,就這麼默默無聲地離開了,就算是分了吧!被這樣子甩掉,我也不是第一次了。”
他的心一窒,終於明白她為什麼會留給他那麼多的便簽,那上麵寫下的每一句話,不是她的埋怨和委屈,而是她的恐懼和不安,她很害怕。
她不確定。
不確定,下一次爬上樓時,那個他會不會還提著早餐,帶著一身的暖意,等著她。
不確定,下一個萬家團圓的節日,他是否還會在身邊,浪漫地送上一份節日禮物,陪她一起看煙花。
不確定,清晨醒來後,能看到他沉靜溫柔的眉眼,聞著他熟悉的氣息。
不確定,在一抬手時,能觸碰到那抹熟悉的溫度。
不確定,回到熟悉的地方,還能看到熟悉的音容笑貌。
不確定,在受傷之後,還有那隻大手肯為她拭去眼淚,帶走悲傷。
原來,人終其一生,都在尋找這種確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