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門被重重地甩上的聲音驟然從ipad裏傳出來,姚婉被嚇了一跳。
姚婉撫著胸口,張口就要罵顧淵故弄玄虛。
顧淵十分體貼地點下暫停鍵,溫聲說:“您別急,刺激的還在後頭。”
姚婉一口氣憋在胸口,悶得難受。
顧淵熟視無睹,低垂著眼,輕輕觸了一下播放鍵。
姚婉那特意壓低了的嗓音,裹著氣急敗壞從ipad裏傳出來,打破了病房裏的靜寂:“你到底要幹什麼?!”
隨後就是顧思明的聲音。
顧思明一掃平時的靦腆與怯弱,平靜無瀾地說:“我要回顧家。”
“不可能!500萬,足夠你花一輩子了,趕緊拿著錢滾蛋,別再來找我!”
“媽媽,我要回顧家。”
“別叫我媽!你不是我兒子!你媽是那個自殺的精神病!趕緊拿著錢滾蛋,別逼我叫人把你轟出去!你個討債的癆病鬼!”
“嗬!”
“笑什麼笑!鬼裏鬼氣的!趕緊滾!”
“媽媽,給你聽一個好東西,聽完你再做決定。”
“……”
姚婉臉色煞白,見了鬼似的盯著顧淵。
她想不通,向來她說啥是啥的傻瓜蛋怎麼突然就長出了腦子,更想不通,那天家裏明明就她一個人在家,怎麼就被這個傻瓜蛋錄了音了。
傻瓜蛋還這麼能忍,竟然攥著這錄音小半年都沒露聲色。
被她當成隨手養的小玩意兒一樣呼來喝去的傻瓜蛋,隱忍半年之後,才突然微笑著朝她露出鋒利的獠牙,姚婉不禁不寒而栗,簡直不敢細想傻瓜蛋的目的。
ipad裏開始傳出嘈雜的聲音。
有男人在罵罵咧咧,有女人在哭天搶地,有孩子在打著滾兒嚎。
比這嘈雜的聲音更為清晰的,是顧思明的一聲輕笑:“媽媽,你仔細聽哦!很精彩呢!”
顧思明這一聲輕笑,笑回了姚婉被驚出了竅的魂兒——小傻瓜蛋重傷在床,這是天賜良機,必須趁機把ipad搶過來刪了這段錄音,不然的話肯定後患無窮。
姚婉發了瘋似的撲向病床。
晃著豔紅的指甲,毫無章法地去抓搶顧淵拿在手裏的ipad,就好像顧淵那隻養尊處優的手裏捏著不是黑色的ipad,而是她未知的命運。
不搶到手誓不罷休。
鋒利的指甲劃過細嫩的皮肉,顧淵手背上瞬間滲出了一串血珠。
顧淵皺眉。
失策了,他沒想到姚婉反應會這麼激烈。
生命來之不易,顧淵並不想因為一個“瘋婆子”傷上加傷。
右手虛護著傷口,左手捏著ipad象征性地躲了兩下,顧淵快速掃過病房的布局,忍著刀口處一陣陣劇烈的疼痛,揚手將ipad拋出去,以期製造一個短暫的緩衝,讓這個“瘋婆子”冷靜下來。
“嘭!”
黑色的ipad在病房裏劃過一道弧線,砸在透著落日餘暉的鋼化玻璃窗上,又被反彈回來,滑落在窗下那張天藍色的陪護椅上。
姚婉惡狠狠地瞪了顧淵一眼,鬆開顧淵的胳膊,跌跌撞撞地奔向已然黑了屏的ipad。
最新款的水晶高跟鞋磕在床腳上。
鞋麵上的鑽石被磕掉了,細長的鞋跟被扭斷了,姚婉甩掉高跟鞋,一瘸一拐地繞過顧淵的病床,提起旗袍下擺,朝著陪護椅上的ipad衝了過去。
顧淵禮貌地別開視線。
聽著姚婉的動靜,估算著姚婉的位置,估摸著姚婉差不多衝到陪護椅旁邊了,顧淵悠悠地問:“您就是拿走我的ipad又有什麼用?”
姚婉脊背一僵,蔥白的手頓在離黑色ipad一寸外,漆黑的屏幕裏倒映著大紅色的指甲。
顧淵捂著傷口,忍著越來越劇烈的疼,麵不改色地說:“既然思明給你聽過錄音,你就應該知道,這段錄音我不可能沒有備份。”
“我提醒你一句,你前腳拿走我的ipad,我後腳就可以把這段錄音發到顧先生的郵箱裏去。”
姚婉縮回手,放下旗袍裙擺,轉過身,惡狠狠地盯著顧淵:“顧先生?”
知道這是緩衝生效,姚婉終於冷靜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