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樂文小說.org(1 / 3)

因和賈府關係親近,又是晚輩,林楠不好早早離開,等賓客幾乎散盡,才攜了黛玉告辭回府。

回到林府,卻見黛玉神色懨懨,林楠皺了皺眉,回院子沐浴更衣,洗去一身酒氣後,才喚了紫鵑來書房:“姑娘怎麼了?可是受了什麼委屈?”

紫鵑低頭想了一陣,道:“宴上時,奴婢並未近身侍候,是以並不太清楚……想來丫頭婆子是斷斷沒這個膽子的。”

林楠抬眼看了她一眼,皺眉道:“有話便說,不要掖著藏著。”

紫鵑應了一聲是,咬了咬唇道:“今兒開宴前,姑娘和賈家的幾位姑娘看花,賈大姑娘扶著二太太便過去了,同姑娘們說了會兒話,宴後賈大姑娘又邀了姑娘去她的院子坐坐,隻是奴婢隔得遠,並不曾聽見什麼。”

林楠眉頭微鎖,道:“二舅母也在?”

紫鵑答道:“在,還幫著待客呢。”

“氣色如何?”

丈夫娶平妻時,正妻出來待客倒也是應當,但是王夫人頭上扣著一個惡疾的帽子,賈母和賈政應該不願讓她出來露麵才對,想來是她自己爭取的——道行看漲啊!

“二……”紫鵑說了一個字便是一頓,改了口,道:“舅太太消瘦不少,臉色蠟黃,眼睛看去也沒什麼神采,但是卻一直帶著笑,對誰都和氣的很,渾似換了個人似的。”

“裝扮呢?”

“端莊素淨,又透著喜氣,再合體不過了。”紫鵑道:“奴婢悄悄的聽人議論,不少為舅太太不平呢。”

林楠啞然失笑,居然會用哀兵之策了,元春不愧是宮裏出來的,這些把戲倒是拿手的很,隻是……賈母是人精,隻看在王夫人是王子騰的親妹妹的份上,也不會在明麵上給她甩臉子,但是有搜院子的事在,暗地裏小鞋定然不少;賈政早已徹底厭了王夫人,且她一無美貌二無情趣,便是再怎麼哀兵也哄不回來;至於府裏的下人,她的親信早被打發幹淨,剩下那些的捧高踩低的,既是由新來的史太太主持中匱,自然知道該站在哪邊。隻要新來的史夫人不是太蠢,便不會讓她占了便宜去。

既喜歡跳便跳吧,若是王夫人當真就這麼消停了,在佛堂裏躲清靜,讓賈府好吃好喝供奉著,倒還沒意思了——似這般她死死攥著的東西給人一點點扒開手指搶走,才有趣不是?

又問:“大表姐是什麼樣人?”

紫鵑想了想,道:“大姑娘端莊又和氣,很會說話,一舉一動都帶著股貴氣兒,看著既可親又可敬。”

林楠嗯了一聲,吩咐道:“你回去以後,探探姑娘的口風,看二舅母說了些什麼,若是姑娘不肯說,也不必勉強。”

“是。”

林楠又道:“你打小兒在賈府長大,那些大戶人家府裏的陰私,你多少也應該知道一些吧?”

紫鵑嗯了一聲。

林楠道:“找機會將那些事零零碎碎的說給姑娘聽,不要太刻意,若是不夠,去找林成林全,他們肚子裏一籮筐呢……同盈袖也通個氣,你們兩個配合著點兒。”

紫鵑應了,又道:“隻是姑娘聰慧,若是察覺了怎麼辦?”

林楠道:“直說是我的意思,便是察覺了也不必停,該說的還是要說。”

他並沒有去開解黛玉的意思,想來黛玉心情不佳,不是因為對王夫人生了同情之心,便是被人指桑罵槐說了幾句,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黛玉若因此鬱鬱,總是見識太少、過於天真的緣故。

黛玉年紀也不算小了,再過幾年便要開始尋婆家了,對她保護太過,養成溫室裏的嬌花,並不是什麼好事,是以這些小事,還是讓她自己承受消化的好。林楠並不指望能將她養成外柔內剛、心堅誌強的女漢紙,可是總也要將那顆玻璃心稍稍鍛煉下,便是成不了防彈玻璃,起碼也要變鋼化玻璃不是?

紫鵑去了,林楠將從揚州帶來的筆墨紙硯尋了一套小巧精致的,外加自己用竹根雕的鎮紙,用一個小書箱裝了,準備明兒帶去時府。時博文的重孫明兒正式開蒙,雖時博文令他抄了些啟蒙的書,但是也不能真就拿先生布置的課業做賀禮。

至於王夫人的事,他並未放在心上,原先立足未穩,又借住在賈府,那些人對他尚有幾分影響,現在嘛,連皇後娘娘他都敢招惹,還會將賈府內院的幾個人放在眼裏?愛怎麼蹦躂都好,隻要不跳到他跟前來,便隻當看一出熱鬧的戲,若是跳到他跟前來,一腳踩回去就是。

……

第二日下午。

林楠從自己的書房將素日裏攢的好東西收羅了小半,搬上馬車去時府。

下了車,令林全抱了東西跟在後麵,直奔時博文的書房,剛進院子便見時管家站在院子裏,劈頭問道:“先生回來沒有?”

時管家點頭道:“回來了,正……”

林楠隻聽了三個字,便反身從林全懷裏將大盒小盒抱了過來,向書房奔去,時管家在後麵哎了半聲,一時沒拉住,林楠已然掀了簾子進門:“先生……”

忽然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將擋住眼睛的長條匣子挪開了些,隻見不小的書房裏坐滿了人,且個個都麵熟的很——李家那一家子,除了萬歲爺李熙,凡他認得的,個個到齊,一雙雙眼,或含笑或呆愣或溫和或幽深的盯著他看。

林楠在外一向按足了規矩來,實則卻是自在慣了的人,他和時博文熟了,知道自家這位先生骨子裏其實也是個灑脫的,並不喜一板一眼,漸漸的便也不那麼收斂了,這般在外喚一聲便直闖書房的事也不是第一次做,不想這次竟被這麼多人瞧見。

時博文幹咳一聲,道:“楠兒,你這是做什麼呢?”

林楠眨了眨眼,不太確定的道:“……送禮?”

頓時一陣憋笑聲從四麵傳來。

李磐起身喚了一聲先生,低著頭幫他將懷裏大大小小的盒子放下,林楠這才開始挨著見禮,罷了在末席坐下,時博文沒好氣道:“自你入門以來,除了拜師禮,一張紙也沒見你送,倒是蹭了我不少好東西,怎麼今兒轉了性子?可是又惹了什麼禍,等著我替你善後?”

林楠也不否認,聳聳肩笑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如今我爹不在京,惹了事不找先生,我還能找誰去?”

時博文頓時哭笑不得,哪有將這句話倒著解釋的?又好氣又好笑道:“罷了罷了,早知道你一身的麻煩,當初就不收你這混賬小子了。說吧,惹了什麼事,便是我解決不了,這兒總有能解決的人。”

林楠幹咳一聲,道:“先生您有客,不如我在偏廳等您,等您閑了,我們私下裏說可好?”

時博文冷哼道:“有話便說,這般冒冒失失的闖進來,現在倒又不急了?”

林楠這個時候闖進來,他並不生氣,反而鬆了口氣。他因身份特殊,起碼在麵上要對這些個皇子不偏不倚,是以一直遠著這群人,但此刻他們帶了給他重孫兒開蒙的禮一起登門,自然不能再拒人千裏之外。隻是和他們應酬說話,委實累人的很,如今茶也品了,書畫也賞了,話題越來越敏感,林楠來的可謂正是時候,他自然不能輕易將他放走。

李旭亦溫和道:“正是,阿楠有話直說好了,所謂一人計短,二人計長,便是我們哥幾個解決不了,幫你出出主意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