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次被我拋在腦後的相遇,因為我認為我們不在同個年級,沒有必要太關注,再者,他的一舉一動都讓我感到不安。
我很難說服自己他是個邏輯正常的人。
新生入學的晚宴上他被劃分到了拉文克勞,我有些如釋重負,因為那代表我日後與他相遇的幾率大大減少了,沒有人會想要遇到一個有些瘋瘋癲癲的人……
周邊的同學對我的發明大加稱讚,這讓我有些飄飄然。但我依舊沒有兩個以上的朋友,唯一一個即是赫敏,雖然有時候她也有些畏懼我。救世主他們對我避之不及,因為我的存在,他們常常不敢來尋找赫敏。
大家或許會喜歡我的小發明、但是不會太喜歡我,這讓我覺得很可惜。
他們失去了與未來著名發明家打好關係的機會,我安慰自己道。
……
再次遇到盧卡斯·洛夫古德是在走道裏,我在十分鍾前還呆在溫室裏與大家一起上讓人討厭的草藥學。
他的處境看起來十分糟糕,褲子根本遮不住他的一雙赤腳,尤其是有幾根腳趾上流著血,過路的學生紛紛躲避,但也不約而同地停下來圍觀。他現在是要去醫療翼,但很明顯,沒有一個人來幫助他。
他的眉毛因為疼痛像是在飛舞,但表情看起來還是很淡然的樣子,就仿佛那雙腳不是他的一樣。周邊有人在竊竊私語,我聽到了“盧娜”這個名字,他們以為用女性名字能夠侮辱他,至少那暗喻著「瘋癲」。雖然隻是一年級,但他在學校裏已經十分出名了,大家都知道他會用廢報紙做成圍巾戴在脖子上。
很多人都叫他「瘋男孩洛夫古德」。
或許是突然爆發的正義感,我猶豫了一下,朝著他那邊走過去了。
我頂著別人焦灼的目光前行,身體有些發抖,努力想著:別怕!澤娜,成熟的人會去幫助他人的。
我自認為十二歲是一個成熟的年紀,至少我這麼認為。
……
“這非常疼是嗎?”
我不忍心去看他血跡幹涸的腳趾,甚至害怕到牙有些發酸,我假想了自己受傷的模樣,整個人都僵住了。
“是的,但還好……”他無所謂地說道,甚至想要下床單腳跳一下給我看,嚇得我連忙按住了他,差點高聲呼喊離開去拿魔藥的龐弗雷夫人。
他說他記得我的,我是他在這裏遇到的第一個人。我開玩笑說他遇到了一個好人,而我遇到的第一個人不是什麼好學生,那是個斯萊特林女孩子,她對著我說「泥巴種」。
“你的鞋子呢?”
“嗯……我想,是不小心被人偷走了……”他輕輕皺眉看著窗外的天空,像是要抓住什麼一樣,把手抬在虛空遲遲不動。“我隻能光著腳去上保護神奇動物課,我期待了很久。”
說完,他尋找認同一般看向了我,他在試探我對這門課的態度。但我被他的話震驚到了。
“怎麼會有人偷走你的鞋?而且,這門選修課程是三年級學生才能上的。”
他看起來毫不在意,雙手慢慢地揉捏著白色的被褥:
“是的,所以我偷偷跑到他們上課的地方,但是我的腳趾踢到了石頭。我怕被他們發現,就偷偷回來了。這真不錯,是嗎?”
我想我永遠無法理解這個「不錯」。
他繼續抬起他的手,手腕在那裏緩慢地轉動,這一回我能看到了,光裏的塵埃在他的指縫裏流動。他在抓住光線,或者在逗這些細碎的塵埃。
我無聊地坐在床前,靜靜地撐著腮看著他一個人在那裏自言自語,當我問及他怎麼解決鞋子被偷的問題時,他說「這很簡單,隻要我睡覺的時候不脫下來就好了」。
梅林!這真不是個好辦法…!
龐弗雷夫人回來的時候他顯得十分安靜乖巧,但那雙赤腳讓龐弗雷夫人大發脾氣,口中大聲念叨了很久「你這個孩子,你這個孩子」!
偷走他鞋子的人一定不是什麼朋友,或者他沒有什麼朋友。我想到。
我抿了下嘴,跟他說我幫他去找找他的鞋子。
他看起來很感動,輕輕地跟我說了一句謝謝。
後麵我在湖邊找到了他那雙濕漉漉的鞋,龐弗雷夫人好心地把它烘幹了。
盧卡斯穿鞋的時候停頓了一下,微笑著從鞋子裏掏出了五根火柴。他愉悅地舉著它們,慢悠悠地對我說:
“這真是奇跡……太好了,看來他們並沒有把這些倒出來……這些可以傳遞秘密的火柴是你發明的吧。它們十分有趣,就像你一樣,澤娜。”
他在我沒察覺到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叫我“澤娜”了。
雖然他在微笑,但是我鬱悶得嘴唇不停顫動說不出話。
不在人世的梅林呀,你也不會喜歡自己做的東西被藏在鞋子裏吧?就算那雙鞋子沒有古怪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