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寒點頭道:“放心吧,我不會為難他。”
韓杞再次謝過,隨後招手道:“請隨我入關。”
趙七九悄悄扯了扯於寒衣袖:“總司令,小心有詐。”
於寒笑道:“無妨,我這人有個本事,是敵是友一看便知。不信你問歐軍長。”
歐勝笑著點了點頭,於寒這話還算謙虛,豈止一看便知?離得老遠都能感知敵我。
韓杞卻把這話當成了對他的信任,不由有些感激涕零。
入關之後,於寒命韓杞將所有守軍集合起來,一點人數,三營清軍,連同大小軍官一共1357人,稍稍有些缺額,但在清軍中還算好的。他點點頭,說道:“張團長,按老規矩篩選一下,淘汰的、想走的都發放幹糧路費。韓將軍,配合一下張團長。”
一篩選,最後留下了七百人,編為一個不滿員的團,仍由韓杞帶領,隨第十軍一起南下;劍門關則留了一個團駐守。
十一月中旬,蜀中也起了陣陣寒意,潮冷的空氣讓人感覺泡進了涼水中,雖然冷得有限,卻直透骨髓。
第十軍和特一團的士兵都是清一色的北方人,旅大、魯省等靠海的還好說些,從晉省、關中招募的新兵對這種濕冷氣候有些不適。
但第十軍對此早有準備,熬了薑湯、辣椒水,給士兵喝下後好了很多。除了這些外,還從商隊中購買了大量花椒,煮在肉湯中,既美味,又驅寒。
但並不是所有人都對此甘之如飴。
一個行軍帳篷中,福慶對幾案上的食物視若無睹,隻吃從劍門攜帶的幹糧,這還是親衛苦勸的結果。
於寒並沒有為難這位年近花甲的老將,隻是限製了他的自由,實際上,即使放了他,也無處可去,去了蓉城,弄不好會被以喪師失地的罪名處置,清廷窮途末路之際,恐怕比往日要嚴厲得多。
親衛隊長登布走了進來,勸說道:“大人,喝點湯,暖暖身子吧,不然撐不住。弟兄們都指望您呢。”
福慶睜開眼睛,布滿皺紋的臉上滿是頹廢:“指望?還指望什麼呢?讓他們都安份些,也別和韓杞他們鬧,都有老有小的,活下來比什麼都強。”
登布何嚐不明白?隻是難以接受罷了。半月以來,第十軍一路摧枯拉朽,在龍安府(江油一帶)如入無人之境,現在已推進到了綿州府,最遲明天就要攻打綿州了。
綿州一陷落,成都就近在咫尺,太後與皇帝還得繼續跑路,可是還能往哪裏跑?又有誰敢接納?
救國軍放著富庶的江南不打,卻穿越茫茫秦嶺攻打蜀中,一看就是要滅大清的架勢。
在這種情況下,誰接納,誰倒黴,除非誰有實力與救國軍硬剛,那樣可以挾天子以令諸侯;
可是有這樣的人嗎?
即使有,清廷也不是正統,唯一的作用就是當靶子,誰想占大義,誰就去攻打,哪怕隻是喊喊都頂用。
兩人糾結中,時間到了第二天,也就是11月16日。
綿州城內,總兵官德隆阿身著重甲,親自在城頭督戰。
一眾兵丁手持五花八門的兵器,有火銃、長矛、大刀、弓箭,惴惴不安地等待著敵軍到來。
民壯們忙碌地搬運各種物資、器具,稍慢一些,就會迎來一頓皮鞭棍棒。
一個身形矮壯的漢子擦了擦額頭的血痕,瞅著遠走的兵丁,狠狠吐了口唾沫:“格老子的,讓你們橫,看你們能橫到啥子時候?”
另一個漢子連忙踹了他一腳:“你不要命了?”
咻——
話剛落音,就聽一聲長長的尖嘯由遠而近傳來,城頭的兵丁頓時亂了起來。
發牢騷的漢子,民壯甲滿頭霧水:“啥子事?這幫龜兒子慌啥子?”
轟!
一聲驚天動地的爆響,城牆上石塊崩飛,五六個清兵被拋上了高空。
兩個民壯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兩耳嗡嗡直響。
啪嗒!
半截血淋淋的手臂落在一旁,兩人腹中頓時一陣翻騰。
民壯甲一眼瞅見斷臂手背上一顆帶毛的黑痣,正是鞭打他的兵丁,這會也顧不得興災樂禍了,張口哇地吐了出來。
民壯乙也嚇得夠嗆:“這是啥子?弄個厲害?”
咻咻咻——
尖嘯聲再度傳來,這次是鋪天蓋地一大片,聽著至少有十枚,這下無論是兵丁還是民壯,通通拔腿就跑,德隆阿連斬好幾個都無濟於事。
城頭的火炮接連損毀,城牆被轟得彈坑密布、狼藉不堪,隻剩下德隆阿與親衛還在城頭堅守,此時已折了六成。
突突突——
47團的重機槍也開火了,將城頭打得磚屑崩飛,幾十個親衛被壓製得抬不起頭來。
一個親衛不巧從垛口露出半邊身子,一串子彈恰巧掠過,隨著一蓬血霧飛起,胸腹處立即豁了一大塊,向後倒飛出五六米,重重摔落城中,腸子內髒拋灑一地,早已氣絕身亡。
連天炮火中,29師的士兵發起了衝鋒,進入步槍射程後,立即開槍壓製城頭守軍,交替掩護著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