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消毒水的味道刺鼻得很,這是秦硯最討厭的味道。
他雙手撐在身側緩緩半坐起,垂著眸嗓音嘶啞:“就是普通的感冒,加上舊症複發而已。”
秦硯故意隱瞞了真實情況。
其實那天從酒吧回去後,他在出租屋的客廳坐了一夜,因為接受不了而過於傷心,於是開始酗酒。
他原來那個病,是打娘胎裏帶出來的,沒法根治,特別是不能飲酒。就那麼爛醉了幾天後,秦硯終於撐不住了,開始發高燒,最後倒在了出租屋裏。
還好送外賣的發現了他,及時把人給弄到醫院進行救治,這才撿回一條命。
秦硯不願把這過程說出來,因為他知道祁棠已經對他完全失望,這樣的情況下再賣慘裝可憐,不過是讓對方更加反感罷了。
今天之所以叫祁棠來,就是秦硯想進行最後一次掙紮。
麵前的這個人,他從十八歲就跟著,幾乎是他全部的青春,他終究還是舍不下。
“棠棠,你坐。”秦硯笑容蒼白。
坐下來,坐到他身邊來,像以前的無數個日夜一樣。
祁棠摸不準秦硯在想什麼:“不了,有事就說。”
秦硯終究還是受不了他這麼冷漠,眼眶逐漸發熱:“我……”
剛開口,就被哽住,嗓子像卡著刺一樣:“我就是想問問你,我們真的不可能了嗎。”
祁棠不輕不淡地看了他一眼:“嗯。”
他對秦硯感情的消弭,並非隻在一朝一夕。
以前在國外時,他隻以為是秦硯還小,總歸有些不成熟,所以很多方麵,覺得自己有義務和責任去包容他。
後來他才逐漸發現,或許他從來都沒看到過秦硯真正的那一麵,或者說,愛戀中的情侶總是盲目的,他曾經發現過蛛絲馬跡,卻潛意識不願意相信。
比如秦硯在家時從不當著他的麵翻手機,死活都不讓他去自己的學校。
每次祁棠一追問,秦硯就擺出一副‘你無理取鬧’、‘你疑心太重’的樣子。
這樣的事還有很多,慢慢地變成了小石塊壓在祁棠身上,直到有天堆積成山。
直到祁棠不想再背負著這座山,於是把它卸了下來,放在了秦硯麵前,成了隔開他們最好的利器。
屋裏靜默了很長一段時間,兩人各都垂著眸各懷心事。
秦硯張了張嘴,紅著眼巴巴地望著祁棠:“如果沒有你我就會死,你也還這麼決絕嗎。”
他就是想知道,是不是他是死是活祁棠都不在乎了。
祁棠終於抬頭,他在床邊坐下了。
然後拿起了桌上的一把水果刀,遞了過去。
秦硯整個人一僵:“你、你什麼意思。”
祁棠把刀塞到秦硯手裏。
他從來沒被人威脅過,威脅這種事,一旦你動搖了,讓對方確認了他手裏握著的是你的軟肋,那麼就再無翻盤的可能。
“你可以試試。”祁棠很平靜,語氣甚至透著點溫柔。
他指了指秦硯的手腕。“割這裏。”
秦硯臉色慘白,像見鬼一樣。
他甚至不敢相信麵前這個男人是原來那個溫柔紳士的人。
顫顫巍巍地握住刀柄,把刀鋒貼在了血管了,秦硯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如果我割下去了——”
祁棠拍了拍他的肩,站起身理著坐皺的衣擺:“我會在走出這個醫院後,幫你叫醫生。”
秦硯徹底崩潰了,眼淚斷線一樣停不住。
他知道,這就是祁棠的回答了。
以前他們在一起時,秦硯哪裏劃破一個傷口祁棠都心疼得不得了,甚至為了避免他受傷,把家裏的刀叉都收了起來,桌子角以及尖利的地方都包上了泡沫。
而現在,祁棠隻會平靜地看著他受傷,然後波瀾不驚地幫他叫醫生……
秦硯閉了閉眼:“祁棠,我好恨呐。”
這人讓他見識過極致的溫柔,又讓他見識極致的絕情和殘忍。
“你他媽混蛋!”
秦硯開始情緒失控,開始抓起手邊的東西就朝著祁棠一通亂砸。
祁棠也不躲,淡漠地看著秦硯:“說完了的話,我就先走了。”
隨後不顧秦硯的大哭大鬧,祁棠直接轉身離開,卻忽然一個人影閃了出來,一把將他護住。
秦硯看了看自己的手,驚呆了。
他剛才竟然太激動,把那把刀子扔了出去,索性的是刀子在空中翻了兩個滾兒,碰到林安的是刀柄的那一頭。
“我、我不是故意的……”秦硯手死死攥著床單,臉色慘白。
祁棠皺起眉,趕忙把林安翻了個身看:“傷到了嗎。”
林安扭扭脖子,活動了下筋骨,朝他挑著狐狸眼笑:“沒,被砸了下而已,哪兒那麼嬌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