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正輝艱難地點了下頭：“正有此意。”
陳軒伸手拍了拍付紅俊，朝他打了個眼色：“該你說話了！”
是呀。
這樁事，付紅俊才是當事人！
他不得不出麵！
付紅俊深呼吸著，胸口砰砰地狂跳，眼睛充血紅通通的，一股怒氣從心頭像是火山爆發地湧起。
眼前這個年邁蒼蒼的老人，便是他父親！更是他殺母仇人！也是他顛沛流離十年的元凶！
他踏前一步，厲聲道：“蔣正輝，可認得我！？”
蔣正輝看了看付紅俊，麵色變換幾輪，流露出苦澀之情：“你是我最小的孩子，我曾給你取名蔣國先。”
“住嘴！你不配做我父親！！”付紅俊恨意衝天。
蔣正輝眼神黯然，自嘲地笑了兩笑：“也對。”
付紅俊咬牙道：“我問你！想當年，是不是你強暴奸汙了我母親！！”
當眾逼問。
而且是性質極為尖銳。
現場數千雙眼睛都死死盯著蔣正輝。
營造出一股無形的巨大的壓力。
蔣正輝低下了頭，不敢跟任何人對視，低聲道：“是。”
眾人嘩然。
陳軒也訝異。
他們以為蔣正輝肯定會狡辯否認，沒想到竟會一口承認！
付紅俊又喝問：“你是不是拋棄了我跟我母親，任由我們流落街頭！”
蔣正輝顫聲道：“是。”
付紅俊聲音略微嘶啞：“你是不是命人將我母親溺殺，用大棍砸得她不能浮出水麵？”
蔣正輝臉上顯露出一絲悲哀：“是！”
付紅俊眼中帶淚：“這一切一切都是你自己做主，沒人逼你，是不是！”
蔣正輝像是無比痛苦地扭曲著麵容：“是！”
付紅俊怒吼道：“你從來都不在乎過我這個孤兒野種是不是！！你殺了我母親後，又想把我塞去孤兒院，最好讓我一輩子不出現你視野裏是不是。”
蔣正輝猛地抬頭，哆嗦著嘴唇：“不是！”
眾人驚訝。
麵麵相覷。
猜疑不斷。
付紅俊也為之一愣：“你……你說謊……”
蔣正輝哀然道：“人心肉造，父子同血，你始終是我親生兒子，是我的骨肉呀！你以為我半點不關心嗎？”
付紅俊腦袋裏嗡嗡的，心裏的怒恨被瓦解了不少，喃喃道：“你騙人……”
哪料噗通一聲。
蔣正輝竟然跪了下去！
就跪在了付紅俊麵前。
四肢趴地。
一副姿態低下、懇求寬恕的樣子。
他老淚縱橫地道：“若我撒謊，天打雷劈。”
這一下子。
全場驚呼不已。
陳軒等人也大吃一驚。
他們斷斷沒想到堂堂的蔣家之主，威震蘇揚的一方霸主，蔣正輝蔣老爺子竟然當眾下跪！
實在教人難以相信。
隻聽得蔣正輝淚水垂垂，聲音沙啞：
“孩兒！”
“是我對你不住呀！”
“你恨我！那是應該的！那是對的！”
“這十年來，我日日夜夜無不悔恨自慚，無不痛苦煎熬！”
“我真是該死！”
他顫顫巍巍抬起兩隻手，哭道：“我竟親手殺死我最愛的那個女人！僅僅是為了不動搖我家族中的地位！僅僅是為了不毀壞我自己的名譽！”
他聲嘶力竭地哭著，臉上寫滿了悔意，寫滿了自責。
他看著付紅俊，淚流滿麵：
“孩子！”
“我是個扭曲邪惡的人。”
“你不認我作父，是對的！”
“我已無法彌補你的缺失了！”
“是我對不住你！是我對不住你！”
他舉起手，啪啪啪地抽自己耳光，抽得極其用力。
頓時間。
在場眾人見狀，無不為之動容，震驚不已，深深受了影響。
付紅俊更是表情呆滯，心頭像是裂開了什麼，種種仇恨一掃而空。
他已提不起任何殺意。
因為在他麵前，是一個垂垂老矣的可憐老人，他在懺悔，他在認錯。
終究是他父親呀！！終究是父子連心呀！
“你……你在演戲對不對？”付紅俊顫聲問。
蔣正輝嗚咽著，從懷中徐徐地掏出了一把匕首，往上遞去，麵露央求之色：“孩子！來吧！一刀結果我的性命，給你母親報仇，讓你徹底走出複仇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