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李璟身後的趙鞍,在整理床鋪後拿起枕頭的那一刻,看到了掉出來的信件。趙鞍先是彎著腰微微偏頭看了眼背對著他的李璟,轉回頭來思襯著李璟是不會把信件不放在書房而是藏在這種地方的,而且就算藏了,估計也會在他主動整理床鋪的時候多少提醒他。隨後趙鞍若無其事地把信件塞到了袖口中,拿走了枕頭並讓一個小太監拿著。
冠服皆備,李璟讓這些太監宮女先下去,“都下去吧。”
“是。”宮女太監們麵對著李璟,行禮,緩緩後退,出了乾清宮。
見人都出去了,這個時候乾清宮寢殿就主仆二人,趙鞍從袖口掏出了信,低著頭,雙手呈上,“皇上,這是奴才從您枕頭底下發現的。”
李璟剛想讓趙鞍也先下去,倒是沒有料到趙鞍會掏出一封信來。李璟拿過信來,看了眼這封沒有信封包裹,隻是簡單折起來的紙張,以及邊緣顯露出來的外族字體,眉頭皺了起來,正想先吩咐趙鞍下去,轉念一想,開口道:“去把鴻臚寺卿叫到乾清宮書房來。”
趙鞍應道:“是,奴才這就去。”
鴻臚寺隸屬於禮部,主掌外賓、朝會儀節之事,為九寺之一,主管民族事務與外事接待活動及凶喪之儀的機關,政令仰承尚書省禮部。按梅璵的理解,就相當於是古代的外交部。鴻臚寺卿王道中,字致甫,有個戲稱,被同僚稱作黃齋居士,因他家中有個書庫叫黃齋,他素好收集各國不同文字的各類書籍於其中,且時常待在黃齋,廢寢忘食。
此時的李璟已經坐在了乾清宮書房,一邊翻看著早朝後看剩下的折子。
鴻臚寺卿被趙鞍領到書房門口,趙鞍走入書房,“皇上,王大人到了。”
李璟看著折子,也沒有抬頭,“讓他進來吧。”
“微臣王道中,參見皇上。”
李璟放下手邊的奏折,同時將那張被不知道是誰藏在他枕頭下的紙和被人藏在他衣服裏的信放在了一摞奏折上麵,“平身吧,朕召你是想讓你看看這兩封朝鮮諺文寫的信是什麼內容。”
“臣領旨。”王道中上前,兩隻手拿起了李璟要他翻譯的兩封信。
李璟倒是把之前看著的奏折又拿了起來,“一旁有筆墨,你寫下來就是。”
“臣遵旨。”
可是就在王道中把兩封信放在一旁展開準備翻譯,僅僅是掃了一眼,眼睛陡然瞪大,眉頭緊皺,同時下意識把筆扔了,伸手拿起那張寫滿了朝鮮諺文的信,兩隻手拿著紙湊到麵前仔細地看。
李璟聽見筆被扔到地上的動靜,忍不住眉頭一皺,抬頭便是看見王道中那張有了些許皺紋的眉眼緊皺著,神情凝重。“怎麼?可是有什麼不妥?”
王道中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退後幾步,跪下,“臣失態了,請皇上恕罪,這信事關江山社稷,微臣會在一盞茶內寫好譯文呈給皇上。”
此時趙鞍帶著一個小太監進來,收拾了下被王道中扔到地上的毛筆,換了一支新的,隨後退了出去。
一炷香後,王道中放下了筆,筆擱甚至發出了一聲脆響,而他眉頭都快要皺成倒八字了,呼吸深重,私有怒意。
“皇上,您請看。”王道中把翻譯好的內容呈上去後,退下一旁等候。
李璟倒是不慌不忙地放下奏折,隨後拿起翻譯好的信件看了起來。
大約是半盞茶的時間過去了,王道中以為皇帝會發怒,或者至少是拍桌子之類的。
現下整個書房安靜地可怕。倒是王道中低著頭,聽見了李璟有節奏地在一下有一下地敲著桌子,王道中不知道李璟現在在想些什麼,自己這個時候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該說些什麼,額頭開始冒出些許細密的汗。
恰巧此時書房內的西洋掛鍾響了起來,突兀得很,響亮渾厚的聲音仿佛一記重錘,讓王道中忍不住地抖了一下。
“你先下去吧。”李璟突然說道。
王道中倒是鬆了口氣,“微臣告退。”
“還有,今日若有人問起……”
“微臣便說是皇上召臣商討重陽納貢事宜。”
待王道中離開,李璟坐在他的龍椅上,垂眼看著桌麵上的信件和其上寫著的陰險計謀,眼裏閃過一絲寒光。
此時趙鞍也進了書房,像往常一樣端著一壺李璟素來喜歡的碧螺春。
李璟喝了一口,隨後視線望向窗外,透過小小的窗口看著殿外那成對圈禁著的鸚鵡。
“吩咐下去,今晚金貴嬪侍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