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拿劍，一人拿樹枝，來回拆招，謝清絮在年輕弟子裏已經算是佼佼者，可比裴楓似乎還是差了不少。他每一招，每一式，都能被裴楓輕而易舉化解，或者成借力打力之勢，最後還給謝清絮自己，多虧謝清絮內力不在，裴楓也沒用內力，才不至於受傷。
第一次跟不是飛燕門的人切磋倒也痛快，謝清絮鬥誌昂揚，一時竟也忘了自己內功被封，舉著挫鋒劍步步緊逼。眼見把裴楓逼到牆角，裴楓用樹枝格擋住劍鋒，笑笑：“是太死板，但也會舉一反三，還不算愚蠢，該休息了。”
謝清絮用力，斬不斷樹枝，裴楓這個時候才用內力。謝清絮抬眼看，院灑陽光，已經日上三竿，兩人滿頭大汗，早飯都沒用，才訕訕退後，把挫鋒劍擦幹淨放進劍盒。裴楓拉著他進廚房做飯，裏麵食材滿滿當當，都是淩晨負責送菜的仆人從後門送來的。
“你會做飯嗎？”
謝清絮搖頭：“不會。”飛燕門有專門的弟子負責做飯，他是首徒，自然不需要做這種粗活。
裴楓調笑：“十指不沾陽春水，一看就是高門大戶的做派。”
謝清絮在旁邊道：“山裏清修多年，雜活做的也不少，怎麼就成高門大戶了？”
裴楓：“那你沒進飛燕門以前，就不是了？看上去很像啊。”
謝清絮搖頭：“我不記得我小時候的事了。我隻記得我無父無母，自小在飛燕門長大。”
自小，那是有多小呢？裴楓敲開兩個雞蛋，一邊攪拌一邊想：自己離開飛燕門的時候還沒聽過謝清絮這個人，謝清絮今年二十二歲，自己十二年前離開，說明謝清絮最早也是十歲進飛燕門，怎麼會不記得小時候的事？難道一點印象也沒有？
這裏必有蹊蹺。裴楓把雞蛋倒進鍋裏，“刺啦”一聲炸響。謝清絮坐在板凳上拉風箱燒火，屋裏蒙了一層濃煙，果然十指不沾陽春水。
等做好飯上桌已經又是一個時辰之後，裴楓端菜，謝清絮端著兩碗素麵走出來，太陽已經到了正中間。兩個人的影子又矮又胖，像是娃娃。
謝清絮沒想到自己還能在囚禁的途中過上這種生活，生活舒適安逸，作息規律，還不用自己做飯。他本來以為跟著裴楓逃亡會辛苦，擔驚受怕，隨時會有死亡威脅，可在他已經做好最壞打算的時候，裴楓帶著他來到完玉城安頓下來，這是他從沒見過的地方，麗山秀水，葉綠花紅。
看來他們會住很久，謝清絮想，既然楚唯明願意給他們庇護。裴楓這也不算是逃亡，應該算作——遊山玩水？雖然沒有那麼輕鬆，謝清絮看著裴楓年輕俊朗的臉，心想裴楓真的像他表麵上表現出來的這樣胸有成竹？恐怕不是吧，縱然楚唯明身體病痛，可頂著碎璧山莊莊主的名號，他又豈會輕易任人拿捏？
裴楓淡淡道：“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
謝清絮：“嗯？”
裴楓放下筷子：“楚唯明沒心思跟我耗，我也沒心思跟他耗，要麼是他抱著病體等梅郎官不知道多久才能來，要麼就是我帶著能救他命的藥石到處逃竄像條流浪狗。我們無冤無仇，這才是達成合作的重點，不然他不介意他病死，我也不介意我一路逃竄到西南行省去。”
不等謝清絮說話，裴楓又道：“不過我們都有更重要的事，所以不會在這種事上做無謂的爭鬥。”
更重要的？什麼是更重要的事呢？生命，財富，重要的人，又或者是複仇，人生最重要的除了愛恨也隻有無盡的欲望，也許欲望就是一切紛擾的源頭。
裴楓看著謝清絮臉上的疑惑就知道他在想什麼：“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在這裏安安靜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