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麟!”夏笙四腳著地奔爬過去,“青麟!”
裴楓撐在謝清絮旁邊,盡量提高聲音道:“把他抬上來,快點。”
夏笙抬頭看他一眼,模樣茫然無助,從來沒見他有過這種表情:“好。”
他停頓一下又道:“好。”
他連忙把翟叔宏背上樓,裴楓突然道:“蕭長思和梅郎官呢?”
他其實是在問謝清絮,沒想到回答的人是夏笙:“他們拜見親王殿下去了。”
三個人麵麵相覷,裴楓道:“你很幸運,今天沒遇到他們兩個。”
言下之意不言既明,夏笙搖搖頭,謝清絮領著他進屋了。
裴楓站在後麵佝僂著後背,最後把屋門嚴嚴實實關上。
夏笙灰頭土臉,放下翟叔宏後站起身:“你果然認識他。”
他臉上殺機四現,拽住裴楓衣領把他推到牆上:“你讓他來的?”
裴楓譏笑:“當然,不是我,還能是誰?”
“為什麼?你不是說他死了,要找他的身世,”夏笙冷笑,“既然他沒死,我又為什麼要冒著生命危險,把我知道的事告訴你?”
裴楓還是笑:“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和翟叔宏好歹相識一場,又怎麼會眼睜睜看著他浪費生命。夏笙,是你自己不爭氣,誰讓你在我提到翟叔宏死了的時候,你臉上的表情幾乎掛不住呢?你還知道什麼,你還知道什麼,你說啊,你說的出來嗎?想跟我互相揭短?敬平親王恐怕還沒找你算賬,蕭長思與梅郎官還沒明白過來吧,一路上追殺他們的人,不就是你嗎?明明是官府中人卻不是官府路子的武功,怕人翻出廢鎮的事情,嘴上說敬平親王不知道,恐怕敬平親王心知肚明,但沒想到你這麼大膽,敢在朝廷頭上動土。”
夏笙卻笑起來:“你一個賤民,也敢揣測親王殿下的意思。”
他退開兩步,卻並不打算辯解,因為裴楓說的話對一半錯一半,對的是他確實再也說不出有關廢鎮的事,錯的是敬平親王心知肚明,隻是懶得管,如果他真的殺了蕭長思和梅郎官,就把責任推到當地官員的腦袋上,絕對不能讓他們在西北行省的地盤上出事。
“你先給他看病吧,”夏笙鬆口氣,“等他醒了,你想問的,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謝清絮伸手過來準備扶著裴楓,裴楓很自然地把手遞給他,流暢的動作不知做了多少回,夏笙瞳孔一縮,目光重回到翟叔宏身上,看著裴楓給他號脈:“沒什麼,急火攻心而已,他沒被你氣死,就算很命大了。”
“話說我很好奇,翟叔宏算是一廂情願吧,”裴楓歪在椅子上,“追著個死人十年,不過我看你那樣,也不算是對他沒感情啊。”
夏笙假裝沒聽見他說自己死人,隻是答道:“我當年自身難保,又怎麼顧得上他,他功成名就,我喪家之犬,你不要覺得是我拋棄他,是我不拖累他。血海深仇,死生不定,我跟他差太遠了。”
裴楓給了謝清絮一張藥方:“去抓藥吧,順便在街上轉轉。”
謝清絮聞言,關門離去,明人不說暗話,夏笙與裴楓兩眼著火,簡直恨不能咬死對方。
夏笙道:“如果你跟我真的是……咱們便是同鄉了。”
裴楓搖頭:“說的輕巧,我實話告訴你,我連我姓什麼都不知道。”
夏笙聽了就笑:“我今年三十七歲,我也不知道我原來姓什麼。”
“你為什麼也記不清自己的姓氏呢?”裴楓想,自己記不得,謝清絮也記不得,難道真的是因為年齡而造成的巧合?自己今年三十二歲,謝清絮二十二歲,夏笙三十七歲,其中隻有謝清絮出身廢鎮的可能性實在不大,但其間真的沒有任何關聯?
裴楓眼珠一轉,選擇把話咽下去,夏笙開口:“不記得就是不記得了。實在是沒辦法,最艱難的問題就是在這裏,每年流離失所、父母雙亡之人何其多,記不清自己的名字,就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來在哪裏落地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