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說明裴楓猜對了，裴楓把謝應鈞趕走，示意謝清絮坐在石桌對麵：“想問怎麼不直接問？”
謝清絮回答：“問了你就會告訴我？”
“你不問我怎麼說？”
裴楓諱莫如深的舊事，居然會這麼爽快地說出來，謝清絮受寵若驚：“江湖傳聞你是龍城派棄徒。”
“這不是傳聞，這是真的。”
“為什麼？”
“不是什麼大事，我要報仇，文思真人希望我放下仇恨，僅此而已。”
“你重傷了文思真人？”
“沒有，”裴楓神情落寞，似乎是在懷念過去，“不過是恩斷義絕，以後我不能再叫他師父，他也不會認我這個徒弟。”
“啊？”謝清絮沒想到，“怎麼會這樣？居然因為這點事就師徒決裂？”
“為什麼不？”裴楓笑笑，“你覺得是小問題，我卻覺得是大問題。”
謝清絮手肘支在桌上：“所以我不理解。”
“那我問你個你能理解的問題吧，我想好幾天了。”
“怪不得，”謝清絮道，“我覺得你似乎有心事，難道除了霜雪碎星劍，你還有別的打算？”
“是，”裴楓道，“你想找到你的父母嗎？”
“我不知道，沒想過，”謝清絮道，“而且往哪裏去找呢，就像你一樣，十幾年毫無收獲，我也不想回山去問我師父。”
“是啊，”裴楓隨口答應著，“那你既然不打算回山，你想去哪裏定居？”
謝清絮脫口而出：“西北直隸，石井城。”
“嗯？”裴楓不驚訝於謝清絮會說出這個地方，而是謝清絮說得很快，顯然是不止一次想過這個問題。
謝清絮眼睛鋥亮，盯著他：“你怎麼會突然問起這個。”
裴楓在樹下搬了兩張榻，他拉著謝清絮躺過去，頭上的桂花樹遮住刺眼的日光，桂花飄香，甜味悠長。
“覺得自己這些年走南闖北的沒什麼結果，想報了仇，然後找個地方清清靜靜過日子。”
“不找身世了？”
“不找了。很多時候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把找到線索的事先做好，說不定還能有意外收獲，”裴楓歎口氣，“我很累，想好好休息休息。既然你想去石井城，我們就去石井城生活。”
他原本以為謝清絮會很高興，卻沒想到謝清絮搖頭：“你想去西北直隸嗎？如果你不想就不去了。”
裴楓欣慰地笑笑：“我四海為家。”
“但落葉歸根，你總要找個停靠的地方，比如毒王殿又或者藥師穀，我看你和毒王與藥師都很熟悉啊。”
“可你不是想去石井城？”
謝清絮笑笑：“有你在，去哪兒都可以。”
裴楓無奈：“恐怕還得帶著你師弟。”
謝清絮預想，以後的幸福生活裏有幾畝地，有一間小房，還有喜歡的人和關係很好的師弟，忍不住開心雀躍。
轉眼過了兩個月，天氣漸冷，有人的地方會點炭盆，醜奴把釀好的桂花酒取出來，送給裴楓三壇。此時裴楓已經搬去完玉城的宅子裏，每日來往碎璧山莊，兩頭跑。
霜雪碎星劍的病情終於穩定下來，發狂犯病的時候少了些許，每日對他人愛答不理，隻有見了裴楓才會有反應。他似乎是明白了裴楓不會整天和他一起，並且來的時候都是固定，所以時間久了也習慣了。
今日清早，醜奴給楚唯明梳頭，彭甲給他挑衣服，楚唯明指了指角落裏那件：“這個吧。”
醜奴一看：“這件不錯，襯得您臉色好看。”
令人欣喜的是，楚唯明最近心情不錯，氣色也好，不再死氣沉沉。
穿好衣服後他自己推著輪椅出門，見天上濃雲密布又寒風陣陣，知道這是要下冷雨，再過一個月還會下雪。他揉揉自己無力的腿，天氣潮濕時候他的腿會疼痛更加劇烈，有時甚至連藥石都壓製不住。
他把輪椅推出廊下，一朵落花落在他鼻尖，繼而停在他腿上。碎璧山莊把木蘭移栽到別處後，莊裏就種滿了合歡、木槿和桂花，因而每到夏秋之時，莊裏就繁花盛放，香氣飄揚，哪怕是花落殆盡，餘香也濃。
楚唯明笑笑：“若是再來場雨，這場景就有些眼熟了。”
醜奴道：“就如裴楓第一次來碎璧山莊的時候，您坐在廊下看雨看花，他坐在房頂上眺望遠方。”
“可碎璧山莊裏的房子普遍不高，能看到多遠呢？”
醜奴溫和地道：“碎璧山莊的眼線遍布天下，莊主您看到的難道不比絕大多數人遠？”
“所以有的時候看遠了沒什麼用，反而會覺得自己不能走遠真的太可惜了。”
醜奴不覺得這是問題：“等莊主病情好些，小人們就陪著莊主走南闖北，遊覽江山風光。”
鮮少有人知道足不出戶的楚唯明的愛好，就是出門，他雙腿沒廢的時候遍覽南方，殘廢後就再也沒出門過。聽了醜奴的話後他想了想：“好啊，你陪我去，彭甲得留下來看家，你們兩個素來穩妥，不能都離開莊子，總要留下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