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言回到家中,見裏頭一片漆黑,她娘顯然已經睡下了,點了油燈一看,屋裏卻少了幾條凳子,說來她屋子不大不小,李解這些天一直是用她屋裏的兩條長凳子合衣而睡,蔣言雖說知道她是女子,但她也是啊,同為女子,蔣言並沒有憐香惜玉的念頭,也並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自然就由著李解睡在凳子上。
“咚咚”,蔣言打開門一看,李解背著手站在外頭,已把她往常睡覺的凳子尋了回來,蔣言打了個哈欠說:“你去哪兒找的?”
李解眸光微閃,卻是不語。
蔣言也不追問,脫了外衣,人就鑽進了被窩中。
“這些天,你也不問問我的行蹤?”
蔣言睜開眼睛,翻身看過去,李解正坐在蠟燭旁,燭光映在她的臉上,讓她那張醜臉看著也變得柔和了起來,道:“你不是賣藥材去了嗎?”
李解被她這話說得一愣,隨既微微皺眉:“也是。”
蔣言從床上坐起,直視著李解,李解的目光從頭到尾都未從她身上移動過哪怕一毫米,蔣言就覺得吧,她眼下還是個男子身份,在這世道,李解身為女子竟如此不避諱她,如此說來,她跟其他女子真真是有些不同,蔣言平時不是一個愛多管閑事的人,所以她才能在這世道活下去,此番為了賺銀子,得罪了個大夫實屬不易,眼下李解這麼問她,或許是試探又或許是其他用意,蔣言醞釀道:“我知道你來京城,必定是有人接應你,所以你賣藥材肯定是障眼法,真實目的是為了尋找你的同夥。”
話音剛落,蔣言眼前一道亮光閃過,說時遲那時快,李解倏然湊近,伸手自腰間拔出了一把匕首,那匕首體形很短,更像是現代的那種水果刀,燭光落在刀背上,泛起一陣光芒,蔣言頭一次被人用刀對著自己的脖子,隱隱覺得脖頸處有些寒意,估摸著李解這事還真被自己猜中了,連忙賠笑道:“大俠,有話好好說。”
李解刀沒縮回去,隻是麵無表情地看著她,冷淡道:“你還知道些什麼?”
蔣言清楚覺察出來了自她身上冒出來的殺意,雙眼一眨不眨地緊盯著她的臉,想看出來有什麼端倪,見她半點情緒都沒流露出來,也知道她在給自己機會,畢竟真的想滅口,蔣言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連忙解釋道:“我看了你的藥材文書,那縣城離京城十萬八千裏,離齊小姐守墓的地點也遠,那想必在你來之前,肯定是有人幫你辦妥了一切,而且你自己說你來京城是為了找名帖,那賣藥不過是障眼法罷了,說不定,那些藥房裏麵還有你的接頭人,你可別殺我,我隻是瞎猜的,猜不中就算了。”
這個回答似乎在李解的意料之外,她的神色瞬時有些怔神,蔣言見狀,悄悄地離她手裏的匕首遠了些,李解看也不看她,收了匕首,緩緩道:“我確實是在找名帖,它對我很重要。。”
夜間的風有些大,瞬間吹滅了屋裏的蠟燭,蔣言忍不住打了個噴嚏,跟著道:“好,那你找,你慢慢找,你那賣藥的銀兩我也不要了,就當我什麼都不知道。”
“我未曾想過從老百姓那兒要錢。”
蔣言聽出來了她話語裏的遲疑,吐口而出:“這世道就這樣,哪有老百姓和皇族之分,沒有公正沒有公平,所有人都是為了自己活得更好努力,我同樣也是。”
李解側頭看她,她背對著月光,臉上的神色看不清楚,蔣言隻覺得自她身上冒著一股難以名狀的寒意,像極了方才的那把匕首,縮了縮肩膀,道:“我那日收留你,隻是因為你是女子,你若是瞧不上我,走便是了。”
“你在趕我走?”
她方才見到了這女子的殺氣,心裏恨不得她立刻就走了,幹巴巴說:“我也不是頭一次趕你走吧?”
“我不走。”
“隨便你。”蔣言知道她沒打算殺自己,也不糾纏了,凍得牙齒打著哆嗦說:“我知道你也不想殺我,你要是想殺我,你早動手了,今後別隨便拿刀打打殺殺了,看著怪嚇人,我膽子小,不經嚇。”
李解不以為然地嗤了一聲:“膽子小還一個人跑去那大夫家?你可知道世上有一句話叫‘醫能救人,也能殺人’,他若是對你下了殺手,隻怕你也活不過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