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女的言語裏不帶一絲感情,甚至讓應如意感到害怕,隻是她再沒逃過,許是相信了巫女說的話,又或許是失去了生的希望。
祭祀那天,百離人給所有的祭祀者立了石頭排位,唯獨沒有應如意的,或許她真的不用死吧!
應如意被綁在了一根石柱上,動彈不得,百離的民皆彙集於此,他們穿著祭祀用的服裝,雙手放於胸前,祈禱著,也等待著儀式的開始,偌大祭祀台擠滿了人,卻是安靜的出奇,應如意甚至聽的見烏鴉翅膀拍動的聲音。
巫女走過應如意的身邊,對她說了一句;“你將為你的不忠,付出最慘痛的代價!”
應如意在心裏祈禱這個祭祀的失敗,可是她等了好久,好久,久到不知過了多少天,久到身體失去了知覺。
就當她再也撐不住要暈死過去的時候,站在她身邊的少女,忽然一個接一個的倒了下去,周圍開始刮起了大風,風裏還夾著一些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大風帶起了地上的砂礫,拍在應如意的身上,臉上……
疼痛使她逐漸清醒,應如意感到恐懼,可是卻叫不出聲來,她的喉嚨幹痛,渾身上下沒有一絲的力氣。
她被綁著,什麼都做不了,周圍的人漸漸的都倒下了,大風將她吹得清醒,前所未有的清醒,她想,最慘痛的代價也不過是痛苦的死去吧。
應如意沒有死,當她醒來的時候,周圍隻剩下了茫茫的沙漠,了無邊際,還有一顆自己從未見過的樹。應如意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她開始向南走,她一刻都不想再呆在這裏。
“可是我走了好久,好久,都沒有人願意理我,似乎也沒有人看得見的我,我就像那一縷青煙,甚至都不如那縷青煙,老和尚,你是唯一和我說過話的人。”
應如意說完就看向了老和尚,老和尚依舊閉著眼睛,嘴裏念叨著什麼,又好像根本沒有聽見應如意的話。
應如意歎了一口氣,穿過門板走了出去,回想起這一切,對她來說有些沉重,應如意決定忘了這一切,然後快樂的活著,像現在一樣。
等應如意走出去後,老和尚才緩緩地睜開雙眼,一滴淚砸到了他的手背上,嘴唇顫抖,手裏的佛珠散落了一地……
巫術,又是巫術,他恨了幾千年的巫術,終究還是是逃不過的!
老和尚圓寂的那天,應如意就站在他的對麵,他依舊是那麼平靜,坐在那裏紋絲不動,像平常打坐一樣,但是應如意能感覺的到,他就要死了,應如意像是好久都沒有難過了,那天卻有些難過。
“施主不必難過,人,自是會有生死的。”他睜開了眼睛,卻像是沒睜開一樣。
應如意瞪大了眼睛看他,眼裏滿是淚水,滿是憤怒。他明明知道應如意在這世間,不生不死,他卻隻是笑笑,放下手裏的佛珠。
“我本是滿身罪過的,無處可去,我佛慈悲,願意收留我,讓我償還我的罪過,施主也應該忘記身外之事,方得生死,方知生死。”
“人死了會去哪兒?”應如意也算是釋然了,她沒有控製生死的能力,“你會有下輩子嗎?要是……”
“施主本不是俗世人,哪裏來歸哪裏去吧!”老和尚打斷了應如意的話,隻是自言自語的說完這話,便再也沒有張口,再也沒有睜開眼睛,隻是靜靜的坐著。
應如意看著寺廟裏的和尚為他誦經,超度……
“會有的!”
應如意離開了那座寺廟。
至此以後,不會有人會知道應如意的存在了,再沒有人會和她說話,也沒有人會趕她走了。
應如意終究還是回到了遼佸,回到了百離。在那裏等她的依舊還是那顆樹,滄海桑田,它依舊繁茂!
應如意能看見路過的飛蟲鳥獸,行人士兵,可是他們看不到應如意,感覺不到她,應如意不困,不餓,不熱,不冷……卻堅持每日休息。
應如意忽然明白什麼是最慘痛的代價,不是死亡,而是不死。可是應如意不知道她存在的價值是什麼,她一直以為是懲罰,懲罰她的不忠,就像巫女說的那樣,所以有時候,她也會恨一恨遼佸的民……
應如意有時也會到處走走,抱著僅有的那點僥幸心理,她想要看看,那個老和尚也許是又在哪裏的寺廟贖罪。
可是應如意始終不敢離開遼佸與百離太久,時間一久,巫女就會出現在她的腦海裏,開始的時候她總是怕的要緊,後來也就淡然了……
應如意就看著一朝一代的變,看著曾經的遼佸上麵有人征戰沙場,一將功成萬骨枯,她看見遼佸以外地方興盛又衰落,衰落又興盛,可她卻一點也沒變,隻有應如意自己知道她的存在。有時候她會想為什麼那老和尚會看的見自己,甚至有些想念他。
應如意已經忘記了過了多少年。
應如意將與自己有關的一切都記錄了下來,記錄在好多塊石頭上,她會在每塊石頭上寫著“第十三位祭祀者——應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