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幾分鍾過後,謝雲深便恢複了狀態,變回了從前那個冷漠寡言的模樣。

和所有冷血動物一樣,龍剛起床時,反射弧也都極長,需要不少時間才能適應過來。

他的視線移到鍾遙的小腿:“你受傷了?”

“嗯,剛被那個怪物傷到了。”鍾遙坐在地上,齜牙咧嘴地把羽毛拔了出來,“不過沒有你傷得那麼重。”

謝雲深望了望那怪物的屍體:“它?”

那意思是,這樣法力低微的妖怪,怎麼能傷得到你?

鍾遙隨口編了個謊話:“其實在這之前,我還受過一次傷,內傷,導致我把學過的法術都忘掉了。”

“我懂。”他點點頭,“你傷的是腦子。”

鍾遙覺得他這句似乎不是什麼好話。

“走吧,我化龍背著你。”他的手在空中停了停,似乎想要拉她起身。

為了防止他突然變龍,鍾遙搶先一步抓住他的手,死死按住,問:“去哪?”

“碧波澗。”謝雲深似乎並不習慣被人觸碰,整條手臂都直挺挺地僵著,“靈氣充沛,適合養傷。”

在書中,葉梟可就是在碧波澗斬落了他的頭顱,此後再有他的戲份,就隻剩下那條龍脊鑄成的九節鞭了。

鍾遙像撥浪鼓一樣搖頭:“不行不行不行。”

“怎麼?”

“就……你也知道,我傷的是腦子。”她編謊話的本事越來越熟練,“我想去熟悉的地方,看看能不能找回一些關於法術的記憶。”

謝雲深沒有異議:“去哪,我背你。”

鍾遙不禁腹誹,這人究竟是大魔頭還是白龍馬?

她否定道:“不行,現在許多門派都在通緝我們,你這麼明晃晃地在天上飛,實在是太紮眼了,我來領路,我們走著去吧。”

“你怎麼走?”謝雲深問。

“你攙著我點唄。”鍾遙的手臂搭上他的肩膀,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她開始覺得謝雲深也沒有那麼嚇人,無非是說話短些,表情陰鬱些,除此之外,甚至可以說是意外地老實。

二人開始艱難地朝她指出的方向走去,她剛剛遇到葉梟的地方再遠十餘裏,有炊煙緩緩飄起,她判斷下麵應該有個村落或者鎮子。

她想,大隱於市,現在這山裏到處都是覬覦那十萬靈石的仙門修士,倒不如找個人多的地方躲一躲。

二人都渾身濕透,分外狼狽,鍾遙一瘸一拐,身上都是落葉和草棍。謝雲深的傷口實在太多,不知道又是哪裏在向外滲著血,在路上留下斷斷續續的血腳印。

可以說是全仙門最值錢的兩個人,現在正一步三顫地走在路上,活像一對兒風燭殘年的老人家。

他們走得極慢,等到暮色四合,鍾遙記憶中的炊煙還在很遠之外。

天黑了下來,她的方向感也失效了。她坐倒在地,說:“先走到這裏吧,過一夜再走。”

謝雲深沒說話,獨自走開了,少時,他抱著一些幹枯的木柴回到鍾遙麵前。

“你要升火?不行。”她抬頭對謝雲深說,“煙會把那些人引過來的。”

“我施了障眼法。”

謝雲深將木柴堆在腳下,在她對麵坐了下來,二人對著一堆柴火,相對無言,又沉默了好一會兒。

鍾遙歎了口氣,再一次率先打破沉默:“你是不是應該先施個什麼法術,把火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