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序七月,驕陽似火。
前些天一場悶雨將京中裏裏外外洗了個透徹,蒙塵的植物重新煥發出綠意,蟬棲在其上,高亢的鳴聲惹得人心中多有煩躁。
在這樣的天氣中,阮芸芸有些無精打采地躺在躺椅上,身後有兩個丫鬟不停地給她扇著風。
一個身著藏青色衣服的嬤嬤步履匆匆地走進來,“你們都下去。”
屋內眾人無人違逆,皆是行了個禮,將門帶上退下了。
她快步走到阮芸芸身邊,俯下身子,麵色凝重地說,“主子,小李遞來消息,皇上帶回來的人,今兒升為貴妃了。”
“哦?”阮芸芸起了興致,坐直了身子。
三天前,皇帝禦駕親征回來,聽下人稟告,言說帶回來一絕色女子,她當時並沒有在意。這麼些年,這種事並不在少數。
可她沒有想到,那人竟能晉升得如此之快。
“那些文臣這次居然都沒有架著脖子反對嗎?”
嬤嬤拿起桌上的扇子,輕輕為她扇著,“皇上這些天除了去見太後一麵,其餘時間便沒有出過門。現在那些大臣嗚嗚泱泱地跪在禦書房門口,皇上也真是鐵了心,一個都不見,任由他們跪著。”
這麼一說,她便明白了。
聽聞皇帝得勝回朝,照例來說,她這個皇後需穿著朝服,前去拜見。
誰知收拾妥當,剛出門,便聽皇帝身邊貼身近侍說:“皇上身體不適,閉門謝客。”
而這門,一閉就是三天。
原本她真的以為皇帝身體不適,但後來聽著乾清宮內一道道聖旨往外傳,皆是為同一人升位,她這才後知後覺意識到了什麼。
皇帝看來十分喜愛那位他帶回來的女子,尋常女子,便是再受寵,在宮中也得熬個三五年才能熬成嬪妃,而這位,入宮三天便成了貴妃。
這晉升速度,算得上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她更有興致了些,“如此說來,本宮倒是想見見那個人了。”
隻聽聞那人有著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美貌,卻未見過。
她十分好奇,到底得美成什麼樣,才能迷得皇帝在不合規矩,又對抗滿朝大臣的情況下,也要將她的位置升上去。
“老爺讓主子您別心急,他一定會帶著眾大臣讓皇帝改變心意,定然不會讓那個女人妨礙到您的地位。”
阮芸芸聽到這,皺了下眉,“爹爹總是喜歡做這些事。”
嬤嬤急了,扇子也不扇了,“主子,您雖貴為皇後,但在宮中卻沒有子嗣傍身,本來地位便不穩固,要是老爺再不幫您,您在這宮中……”
“好了好了,本宮知道了。”不過又是一些老生常談的話,她耳中早已聽出了繭子,便阻止了嬤嬤往下說。
嬤嬤見她對這些事情並不怎麼上心,不禁有些無奈。但想到還有自己幫著處理各種事務,便未再開口。
阮芸芸捏起了桌麵上的冰鎮葡萄,冰涼酸澀的口感讓她打了個激靈,禁不住眯了下眼。
“說起來,貴妃叫什麼來著?”
“蘇亦。”
她蹙著眉,咀嚼著這個名字,總是感覺有些耳熟。
蘇亦,蘇亦……蘇奕!
她驚得拍了下手,“居然是她!”
“什麼是她?”
她搖了下頭,表示沒什麼,內心卻是暗暗琢磨了起來。
這人她倒是認識,皇帝小時候的白月光,整天說著要娶她。
經過了這些年,居然找回來了?
她放下茶杯,挑了下眉。
出征帶白月光回來,且白月光一路晉升。她這皇後要下崗了不成?
這般想著,這天晚上,她理所當然地失眠了。
按理來說,後宮女子在晉升為妃後,從次日開始,每日皆需向皇後問安,可如今看她風頭正盛,心氣估計也高,明天不來的可能性十分大。
阮芸芸在大床上翻來覆去,思考著明天貴妃不來,她要說些什麼挽回麵子,如此,自是睡得晚了些。
第二天,剛梳洗完畢用了膳,便聽下人來報,貴妃前來請安。
她登時心裏一驚,怎得過來了,還過來得如此早,難不成是給她下馬威來了?
畢竟貴妃再往上,可就隻有皇後的位置了。
想到這裏,阮芸芸穿著朝服,努力繃著臉,讓自己顯得有威嚴了些,從殿中步入前廳。
這是蘇亦自被帶回來後第一次露麵,殿中眾人皆是對她十分好奇,目光有意無意地往她身上瞥。
蘇亦仿佛旁若無人般,垂著眸坐在那裏吃茶。
她一身紅衣,襯得膚白如雪,那麵龐確實讓旁人生出了些自慚形穢之感,也不免多有妒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