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魚的血液是什麼顏色?陸初景心裏想。跟人類一樣是紅色嗎?
鬱晏這次的變化持續了很長時間,陸初景剛開始還有心情觀察他,後來就隻盼著快點變回來。
浴缸邊緣就那麼窄窄的一點兒地方,坐在上麵真的很不舒服。
縱然他已經不是人類,不會因為長時間保持同一個姿勢而肢體發麻、僵硬,但觸覺還在,甚至比人類時候更為靈敏。
陸初景覺得自己的骨頭都快被浴缸硌得支棱出皮肉,杵在外麵了。
中途,他數次想要闔眼睡覺,都在搖搖欲墜的時候憑借強大的意誌力把自己給拽了回來。
直到夜幕再一次降臨。
陸初景打了個哈欠。他一隻腳腕還被鬱晏緊緊握著,掙脫不開,他也沒想著費那功夫,習慣之後並沒有覺得哪裏不好。
他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已經晚上九點多,距離鬱晏變成人魚過去了近十四個小時。這次變化的時間比上一次長了很多……
正想著,陸初景陡然察覺腳下的觸感發生了變化。
他心裏一驚,下意識地低頭。
陸初景:“……”
鱗片褪去得很迅速,陸初景原本踩在鬱晏的尾巴上,是個不上不下的好地方。可是恢複人類形態後,那裏恰恰是大腿根。
鬱晏未著片縷,陸初景的腳又擺得不太湊巧。
畫麵看起來相當不可描述。
陸初景心想這個場景好似有些熟悉……他緩緩轉頭,正對上鬱晏複雜又躲閃的目光。
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我真不是故意的這還有地兒說理去嗎誰知道尾巴這塊對應的是x器官啊我踩上去的時候你怎麼什麼表示都沒有?!
他腦海裏滾過無數詞句,沒有半個字能說出口。
恍惚間,陸初景想起上一次鬱晏變回來的時候——自個兒正坐在對方的腹肌上!
這還怎麼能說得清楚啊?看起來也太像有預謀的了,專門趁鬱晏人魚狀態沒什麼理智的時候輕薄他之類的。
掙紮半晌,陸初景承諾道:“可一可再而不可三。你放心,下次一定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了。”
鬱晏耳朵根都是紅的,他沒看陸初景,盯著牆壁說:“……要不然你先起來?”
“哦,行。”陸初景道。“你先給我撒開。”
鬱晏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手還黏在對方腳腕上,慌忙放開了。等陸初景離開浴室,他立即擰開浴缸的水龍頭,鞠了一捧水潑在臉上。
沒有用,自來水管經曆了一天的曝曬,流出來的水比他體溫還高。
他控製不住想要觸碰陸初景,不僅僅是皮膚間的那一點點接觸,不論是變成人魚還是人類狀態,這種渴望正一點點明晰起來。
離得遠一些,他會無比焦躁,產生一種強烈的破壞欲和殺戮心,但是離得近了,他還是感覺不滿足,似乎肢體接觸隻是撫平焦躁的一種途徑,最根本的卻是他們之間缺少了什麼東西。
類似某種聯結或者標記,隻有確定陸初景帶著他的氣息,焦躁不安的感覺才會好轉。
從浴室裏出去後,鬱晏看到陸初景戴好了棒球帽,好像準備出門。
他手指僵硬地蜷縮了一下,不自然地問:“要去哪裏?”
“辦點事。”陸初景道。“你應該不至於短時間內連續變化,現在暫時是安全的,我可以單獨出門。”
“……哦。”
陸初景奇異地察覺到鬱晏情緒有點低落,雖然他沒表現出來,但那低垂的眼睫和被拋棄寵物一般的神情實在讓人難以忽視。
他掏了掏兜,裏麵也沒有小零食之類的,沒辦法投食。
陸初景想了想,問:“有沒有什麼想吃的東西?我給你帶回來。”
他沒有太多和小輩相處的經驗,隻記得自己小時候,如果家裏人出門不願意帶他,他是會很不高興,並且鬧一鬧的。
父母甚至於祖父母往往沒有辦法,隻得承諾回來的時候給他帶好吃的。或許是聚福樓的烤鴨,或許是源安閣的燒雞,又或許是各色零嘴點心。
他就懷抱著對美味的期待,度過漫長的時間,等到家人回來。
食物的味道在不斷流逝的年歲中已經逐漸淡忘,但那種有人出門在外還牢牢記得他在等待的喜悅心情卻從未模糊過。
知道有人惦記自己,多少是會開心一點的。
鬱晏沉默許久,才低聲說出幾個字。
陸初景:“什麼?”
以吸血鬼的聽力,都沒能聽清,他不得不走近幾步,再次詢問。
鬱晏比陸初景高一些,此刻隻能從棒球帽簷的遮擋下看見他薄且精致的嘴唇。凝視數秒,鬱晏移開視線:“想吃奶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