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仲的表情更冷了,餘飛塵扯住了他胳膊,以防人生氣到自個兒跑了,苦著臉說道:“其實今日來,是為了孫修德死亡一事,聽聞他上個月初——”
梁芳菲:“奴家心情不好~也不想談公事。”
話音剛落,荀仲轉身就想走,被餘飛塵急急忙忙地擋住了。梁芳菲死盯著荀仲挺直的背脊,隻覺得喉嚨很苦,苦到她想當場哭出來:“荀公子走的這麼快,是不想看到奴家?”
“是。”
“公子厭棄奴家了嗎?”
“你該明白。”
“奴家不明白。”
她的聲音裏已帶著哭腔,餘飛塵看看這個瞧瞧那個,無奈地撓撓頭,遲疑了會兒,說道:“其實,那日…我們也在。”
梁芳菲並不看他:“哪日?”
“就…在船舫上的那一日。”
船舫上的那日,她說她中意荀仲,是因為他天天花錢來見她。梁芳菲鬆了口氣,心裏又是甜又是澀,紅著眼顫著音道:“荀公子可知,在那些達官貴人眼裏,舞姬是什麼?”
荀仲冷聲斥道:“我何必管他們怎麼看!”
梁芳菲聽而不聞,繼續說道:“我在這倚翠樓中長大,隻能當舞姬。而在他們眼裏,我們這些舞姬低賤、肮髒、自甘墮落、死不足惜。”直視著他回過來的眼,她不由自主地笑了聲,目光卻略顯潰散,呆呆道,“我們這身衣裳,一旦脫下,他們就不會允許我們再穿上。
他們一邊鄙視著我們,欺辱著我們,嘲笑著我們,一邊卻不留餘力地將我們打壓,不允許我們站起來。
我不過穿了一身襦裙見客,便被嘲笑,句句全是不屑。我不過被提起有意中人,他們便多番打探,一旦知道是誰就給他一個教訓!若讓他們知道我喜歡你,誰都不知道他們會做出些什麼事來!”
荀仲痛惜回首,突然一怔,藍框蹦了出來。他不知道她也能看到藍框,他隻知道此時此刻,她正含著十二分的期待看向自己。
是信,還是不信?
那股無形的力量遵從了他的心意,選擇了相信。
“我並不怕他們,你無需如此擔憂。”
那一瞬間,梁芳菲的表情很是複雜,似傷心,又似安心。她道了一句謝,又重新提起了正事。餘飛塵愣了下,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卻又說不出來。
關於孫修德的事,跟那日說給秦樓聽的異曲同工,因為他本人的私事,梁芳菲是真的不清楚,隻知道他因為死了爹所以發了筆橫財。在他們離開後,梁芳菲也揮退了葉娣,自己獨自坐在圓桌後,低垂著頭。
過了會兒,晶瑩的淚珠落下,砸在冰冷的桌麵上砸出了水花,很快卻銷聲匿跡。
“你都暗示地如此明顯,他還是沒有提出贖你,看來也是個涼薄的。”
秦樓的聲音突然從屋頂上傳來,隔著一層烏瓦,顯得有些沉悶。但那向來陰冷的嗓音裏,多了幾分同情。
梁芳菲不理他,自顧自地哭,他便也不開口,手腕枕在立起的膝蓋上,黑漆漆的兜帽下,他抬頭看著天空中的殘月,默默等待。等待她哭夠傷心夠,然後…重新振作起來。
另一邊,遲鈍的餘飛塵也提出了自己的疑問:“對了,不然你索性把芳菲姑娘贖出來,納進山莊不就沒人能欺辱她了?”
荀仲目光一冷,肯定道:“她不會為妾。”
“你不問怎麼知道?”
“很明顯。”
這下餘飛塵也不說話了。
一個身份卑賤的舞姬隻能當妾,而堂堂東郭山莊也不會接受一個舞姬成為少莊主夫人。
所有的同情,最終隻是化為輕輕的歎息,隨風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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