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傾眉頭緊鎖，先大概檢查了一遍林少安有沒有受傷，然後起身掃了一圈附近圍著的大孩子們，嚴肅問聲：“你們是不是欺負她了？”
小孩們全部散去，老老實實地排成一隊，默默觀望著不敢再說話。
林少安扯了扯容傾的衣角：“他們沒有欺負我。”
容傾半信半疑地蹲回到林少安麵前，擦了擦她臉上的淚痕，叮囑道：“在學校被欺負一定要告訴大人知道嗎？不可以再撒謊了。”
林少安呆愣愣的看著，遲疑了許久：“嗯……你怎麼來啦？”
容傾笑意浮現：“你說呢？”
“我不知道……”林少安低了低頭，故意說道：“我要跟她們回宿舍了，因為我被媽媽全托了，等領完通知書，我就要和徐老師回家了，因為媽媽過年也不來接我……”
這些話大部分都是從老師們那裏聽來的。
帶隊的大孩子喊了一聲後，隊伍就開始往宿舍樓的方向挪動了。林少安猶豫了兩下，慢慢挪著腳步到了隊尾，跟著往前走了兩步，回頭偷看了幾眼。
容傾什麼也沒說，隻嵌著不拆穿的笑意低眉看著她。
她還是沒忍住停了下來，低頭抬眼瞪著，努著小嘴，滿腹委屈。
容傾忍俊不禁，低頭側臉輕笑了一聲，滿眼寵溺地搖了搖頭。
這個臭屁小孩兒……
“林少安小朋友，跟我回家好不好？”
小家夥果然裝不過一秒，瞬間眉開眼笑地撲騰著無形的“小翅膀”，一路笑嗬嗬飛奔過來，和她撞了個滿懷。
“好呀！”
她撲到容傾懷裏，扭轉頭，皺起了小眉頭對著那些大孩子凶道：“我不是騙子！傾傾吵架很厲害的！你們要是欺負我，我就讓傾傾叫警察叔叔把你們抓起來！”
林少安沒有朋友，沒有人願意跟一隻小刺蝟玩。
容傾輕凝著眉頭，苦澀溫潤的眼底卻是笑意濃鬱，也隻有她，抱住了那隻小刺蝟。
“傻瓜……”
她也看向那些被嚇愣住的孩子們，揚起輕柔的聲線：“你們都聽到了？”
其中一個膽小的小孩當即就被嚇哭了。
徐書凝聞聲趕來，立即上前糾正：“警察是保護小朋友們安全的，不會隨便批評人更不會亂抓人。好了，大家排好隊回宿舍……”
處理完混亂，她又叫住了打算離開的容傾，埋怨道：“你怎麼能給孩子們灌輸這樣的觀念呢？”
容傾歎了口氣，回頭。
“林少安一直在被那群孩子孤立，你看不出來嗎？”
徐書凝驚詫一瞬，看了眼貼靠在容傾身邊的小女孩，像抓著根救命稻草似的拽著那一點點衣角，一副可憐又桀驁的樣子。
“可是你知道讓小朋友害怕警察的危害有多大嗎？以後遇到危險情況，他們都不敢尋求警察的幫助。我作為老師，教孩子們不要害怕警察，也錯了嗎？”
一板一眼，無懈可擊。
容傾輕挑上揚的眼尾，黯然了幾分。
“你沒錯，你一直都沒錯。”
她理解身為老師的徐書凝，不會隻為了偏袒一個孩子，就壞了教育原則。正如兩年前，徐書凝也不願為了她，就違背那句“百善孝為先”。
她理解，她都理解。
隻是在被放棄的那一刻，心裏難免覺得孤落空寥。
因為曾被摔碎在泥濘裏，才更想把一顆破碎捧護在手心。所以她不想關心什麼對錯，她知道那一刻，林少安需要被偏袒，需要被維護。
她一把抱起了依靠著她的小孩，踱步走出了教學樓。
腳步，更加篤定了。
因為她逐漸明白，即便她不是一個合格的教育者，不是一個擅長照顧孩子的育兒工作者，卻是那個願意一直站在林少安身邊的人。
換而言之，她是林少安現階段，最需要的人。
林少安朦朦朧朧地感知著這一切，摟著容傾的脖頸輕聲問道：“傾傾，你被徐老師欺負了嗎？”
容傾眉梢一驚，苦笑自嘲：“我這麼厲害，誰能欺負得了我呀？”
“那你們是吵架了嗎？我剛剛是不是不應該說那些話……”林少安有些自責，她覺得是因為她，容傾才會和徐老師吵架的。
“我們沒有吵架。大人之間偶爾會為了一些不一樣的想法爭論，是很正常的。”
“那你是不是討厭徐老師？”林少安睜了睜眼，追問。
容傾眸色黯然，她知道按照第一小學的習慣，不出意外的話，徐書凝會陪伴林少安整個小學時光，從一年級到六年級。而老師是學生學習生涯裏重要的人，她不能讓林少安對她的班主任產生任何負麵的敵意和懷疑。
所以她還是笑著搖了搖頭：“我不討厭她，你的老師是個很優秀的老師。”